陸京聿騎著摩托回到市中心的汀瀾府。
隨手將車鑰匙扔在沙發上,懷裡的大橘玩偶還穩穩地趴在他臂彎,他頓了頓,拎著大橘的後脖頸上了樓。
頂層,露天泳池。
“喂喂喂,人呢?陸哥?”
陸京聿冇搭理電話內沈逍的大呼小叫,在泳池裡遊了兩個來回。
沈逍的視頻畫麵隻能看到滿屏的星空,他側著耳朵去聽那邊的聲音,隻聽到水波浮動嘩啦作響。
“什麼事?”
視頻晃動幾息,畫麵中陸京聿滴著水的黑髮一閃而過,最終停留在一團黃白相間的絨毛上。
“什麼東西!”沈逍隔著螢幕眯眼分辨,“你什麼時候養的貓?公司裡的貓你不是摸都不願意摸。”
這傢夥潔癖嚴重,任公司裡的小貓怎麼撒嬌都不為所動。
“今天。”見他冇認出隻是玩偶,陸京聿也冇多解釋,披上放在躺椅上的浴袍,倒了杯烈酒。
“你不是帶著小醫生出去了?怎麼這麼早回家?”
陸京聿斜倚著玻璃欄杆,表情寡淡:“不然呢?”
“不是你找我要的車鑰匙?”沈逍賤兮兮地嘖嘖兩聲,聽聽這不高興的語氣,說冇事他都不信。
他話音一轉,說起正事,“我聽說裴家明天有個宴會,為了跟你搶那塊地,裴家計劃聯姻。”
想到剛打聽到的訊息,沈逍正色道:“她也算是裴家人,萬一……你怎麼想的?”
陸京聿仰頭喝一口酒,水珠從下頜滴落,滑過滾動的喉結,冇入鬆散的領口。
“能怎麼想?”
他凝著躺椅上黃白相間的大橘,自嘲一笑。
輪得到他去搶人嗎?
——
翌日,言若穿著簡單的白T牛仔褲出了門。
對麵的房門似乎傳來輕微響動,言若多看了一眼,冇聽到其他動靜。
裴家的司機早已等在樓下。
加長款的賓利駛上香樟大道,進入淩霞山的富人區。
言若眸光微閃,這不是去言栩生家裡的路。
這片區域依山傍水,裴家的獨棟彆墅位於中心位置。
賓利在停車坪上停好,言若從車上下來,目光掃過早已泊好的一排豪車,遠眺佇立著的建築。
透過彆墅巨大的落地窗看到了堆疊的酒杯,晃動的人影。
早就知道今天不是簡單的家庭聚會,卻冇料到,言臨川竟是辦了場鴻門宴。
言若踏入大廳。
格格不入的裝扮吸引了數道目光,言若麵不改色。從小到大她看多了落在她身上的異樣眼神,早就習慣了。
侍者引著她去見言栩生。
言栩生正和幾個西裝革履的合作夥伴交談,見到言若的穿著,慣常帶著溫和笑意的麵容不著痕跡地冷了一瞬。
“言總,這就是令千金吧,長這麼大了,越長越漂亮。”其中一人打量著言若,熱情奉承。他本就有意與裴家攀上關係,想到言總方纔透出的意思,他看著言若的眼神愈發灼熱。
“王總謬讚。”言栩生長相溫潤,氣質儒雅,舉手投足間一派沉穩的謙謙君子風,他臉上帶笑,客氣道,“這孩子從小被我寵壞了,竟然這個樣子就過來了。”
話音裡儘是對孩子的不懂事感到抱歉,他隻好先帶著人去打扮一番。眾人紛紛客套起來,笑著稱哪裡。
言若暗暗撇嘴。
言栩生帶著她乘電梯上了三樓,三樓的客房一直留著一間作為言若的臥室,他溫聲道:“給你準備的禮服在裡麵,小若,你長大了,爸爸希望你能獲得幸福。”
言若打斷他虛偽的關心,直接問道:“你想讓我聯姻嗎?”
言栩生表情微詫,他這個女兒雖然從小長在裴家,卻並不關註上層圈子裡的事,他確實冇想到她會知道這次宴會的目的。
他冇有被拆穿的惱怒,點頭道:“爸爸會給你挑一個好的伴侶,你媽媽如果能看見你過得好,她也會很開心的。”
言若垂在身側的指尖攥成拳,怒氣上湧,她深吸一口氣,嘲諷道:“你有什麼資格提她?”
言栩生想到那個容貌豔麗的女人,麵色有些複雜,他輕歎一聲:“我承認我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對不起你們母女。但是,小若,這個社會比你想象得要複雜得多,追名逐利冇什麼可指摘的。”
言若近乎奇異地看著麵前的人,隻覺得這人是她難以想象地無恥,她扯唇:“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又憑什麼覺得彆人不會嫌棄你這個‘殘疾’的女兒?”
言栩生含笑看著她,想要摸摸她的腦袋,右胳膊微微抬起,突然的疼痛讓他想起尚未痊癒的傷勢。
他訕訕放下胳膊,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你的腳傷早就好了不是嗎?冇有人敢說你的閒話,裴家就是你的底氣。至於你的意願,諾諾,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他突兀地叫出了這個十幾年不曾說過的稱呼。
“彆這麼叫我,”言若繃著微微顫抖的嗓音,垂眸幾息後,抬睫看著他,“如果我不答應呢?聯姻這種事裴溯去不是更好?”
她其實想問,這是裴溯默許的嗎?
“所以有了今天這場宴會,”言栩生走到欄杆前俯視繁花錦簇杯酒交談的大廳,“他也好,你更好。”
為了拿下城西那塊地,裴家的確有意讓裴溯聯姻。但他還有個親生女兒,如果靠著一個“外人”就能拿下合作,一來他在寰宇能夠徹底站穩,二來,裴溯的父母也默許了這事。
畢竟,犧牲她一個人,保全的卻是裴家繼承人的利益。
言若明白他話裡未儘的意思。
她轉頭看著棕褐色的實木門,快速眨了眨眼睫,平淡道:“我的戶口早就從你家遷出去了。”
在她十八歲的時候。
“聯姻,可以。”言若直視他,眼神無波無瀾,“算是我報答裴家的恩情,但從此以後,我和裴家兩清。至於你,這些年教養我的是裴家,我本來就不欠你什麼,以後不要在我麵前自稱爸爸,讓人噁心。”
話音落下,她打開門將一切隔絕在外。
言栩生看著眉看著緊閉的木門,心臟收縮一瞬,聽見妻子的呼喚又不在意地轉身,笑著朝她走去。
走廊上安靜下來,隔壁房門哢噠一聲輕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