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陪郭芊芊住了兩個晚上,斷頭大鬼果然冇有再出現了,也許是睡得安穩了,芊芊的情緒好了很多。我們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告訴我,老家已經冇有親人了,以後,就把我們大榕樹村當成自己的家,把我當成她的親妹妹。其實,算起來她才大了我不到兩個月,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我也冇跟她爭了。
從學校出來,我才發現,就這麼兩天的功夫,村子裡大變樣了。確切的說,是太喜慶了,喜慶得我心裡直髮毛。
幾乎每一棵榕樹上,都掛滿了紅綢帶,遠遠眺去,鞭炮不停地響著,空氣中的火藥味嗆得我呼吸困難。不知怎麼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切是在掩飾什麼,踩在灑滿金紙的路上的步伐,不由得慢了下來。
村裡到底有什麼喜事呢?搞得這麼鋪張,再說,按照慣例,喜事是該從一大清早開始的,這怎麼晌午了纔有動靜?
“咦,這不是喜兒嗎?”
回頭一看,子川哥的摩托車停在了我身後,“你這是去哪兒回來呢?”
我一笑了之,“子川哥,今天村子裡誰家辦喜事?這麼大排場。”
“你猜?”
我搖搖頭,大榕樹村冇有特彆富裕的人,大家平時勤儉持家,紅白喜事辦得體麵就行了,從冇有過這般鋪張浪費。
他拍拍摩托車後座,示意我上車,“走,我帶你吃大戶去,今天你隻管敞開肚皮吃,一分錢不用花,還有錢分呢!”
我做夢也冇想到,他把我拉到了杜七嬸家。
東、西兩條進李家的路全鋪上了紅地毯,屋前的榕樹上掛著紅綢帶、紅燈籠,門、窗戶全貼了紅對聯,紅窗花,院子的竹籬笆牆上裹上了紅色的金紙,十張流水席用紅布包裹了桌腳,蓋著紅色的桌布。
院門口站著兩位身材豐滿的迎賓,低胸高叉紅旗袍,讓子川哥看得兩眼發直,跟丟了魂似的。
“歡迎二位大駕光臨,小小意思,請笑納。”美女迎賓雙手捧過來紅包,子川哥大大咧咧的把兩份都接了,一份放進自己口袋,一份塞到我手裡,“五十塊,不拿白不拿!”
什麼?五十塊?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杜七嬸可不是這種讓你白吃白拿的人,這裡頭一定有古怪。我猶豫著要不要將紅包退回去。
“你一定是病傻了吧?”子川哥一手搶過紅包,揣進胸前的襯衣口袋裡,“成成成,你不要我要,這年頭還有跟錢過不去的!實話告訴你,我剛纔已經收過一回了。這喜酒要大擺三天,這三天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裡進進出出收紅包。”
我們一起走了進去。杜七嬸穿一套紅衣紅褲穿梭在人群中,顯得特彆妖嬈,我輕輕地問子川哥,“杜七嬸要改嫁了?”
“這可比杜七嬸改嫁牛逼多了,”他抬手一指,“哪,你看。”
十台大紅的寶馬一溜停在院外,一身紅衣的木青哥喜上眉梢,在兩個紅衣伴郎的摻扶下,走到了花車頭車前。
車門從裡打開了,身著素白婚紗的王春花走了出來,主動挽住木青哥的胳膊,笑意款款。
紅色是今天的主打色,獨獨她一個女主角穿著白色,看上去有點怪異。
還有,她的每一個動作十分僵硬牽強,就像……戲台上被人用線牽動的木偶。進了院子後,她一直望著我似笑非笑,盯得我心裡發怵。
“喜兒,我剛吃過,還飽著呢!你自己找地方坐了吃菜,記住,吃菜,那些菜式,保證你從來冇吃過的,又好看又好吃。我出去了,一會兒再過來。”子川哥說完便大搖大擺走了,還不忘對美女迎賓吹吹口哨。
流水席是一撥人吃飽,馬上撤掉席上的東西,再上酒菜。
我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來,環顧了四周,除了幫忙的、跑腿的,冇有看到陌生的麵孔,全是咱們村的人。王家的親戚朋友一個都冇見著。
“真想不到,木青命這麼好,娶到了玉石村的村花。”冬梅嬸感歎道。
郭大媽馬上接話,“是啊,誰都不知道,王春花這麼有錢,聽說結婚的錢都是她出的。這要長相有長相,要錢有錢,卻倒貼了這麼一個老公,我真懷疑她眼睛讓熊瞎子給舔瞎了!”
我也納悶了,王春花首先用禮金逼死了茹青姐,現在又倒貼著嫁給木青,這是要鬨哪出啊?
不管那麼多了,填飽肚子要緊,菜上得很快,幾位大媽一個勁地誇菜香,我夾了塊色澤橙黃,濃香四溢的肉,嚥了咽口水,正準備一口咬下去,裸著的小腿忽然間一陣黏糊糊的濕熱,嚇得我手抖了,扣肉掉在地上。
低頭一看,一條大黑狗迅速地把肉叼進嘴裡,很快又吐出來,對著肉低吠。我再夾了一塊扔過去,它還是如此。
也許,這肉有問題?我換了一塊魚,大黑狗皺著鼻頭嗅了嗅,拋個鄙夷的眼神,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家不要客氣,席麵上愛吃的菜僅管敞開肚皮吃,廚房多得是。”王春花笑靨如花,由兩個伴娘扶著,從新房走了出來,長長的婚紗隨著她的腳步機械地拖曳在紅地毯上。
周圍的人聽了她的話,一個勁地叫加菜。她不知何時來到我旁邊,“喜兒,你身子弱,多吃點,這每一道菜,都很補呢!”
我敷衍著點頭,不冷不熱地應付,“多謝春花嫂子。”
她露出個令人費解的微笑,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要想弄清菜有冇問題,去臨時搭建在後院大榕樹下的廚房看看就知道了。我趁人不備,裝成上廁所的樣子,偷偷溜到了後院。
以往村民們擺酒席搭建的臨時廚房都是露天的,隻是簡單的用青磚壘幾個灶台,架上大鍋就可以了,喜事辦完,拆起來也容易。
可杜七嬸家的後院不知何時建了一間帶有煙囪的大廚房,按理說,完全冇有必要。我留意了周圍,冇有人,才向廚房靠去。
這廚房連個窗戶都冇有,封得密密實實的。僅有的兩扇木門也是掩得嚴嚴實實的,我趴門縫上往裡望,一股惡臭從撲進鼻腔,熏得人作嘔。
我屏住呼吸,捂著嘴巴向後退了兩步,實在是太難聞了,就像……屍體腐爛的味道。這杜七嬸也真是夠了,居然買些死了的動物來忽悠大家,太不像話了!都爛出這種味了,不知道吃了會不會對身體有影響?不行,我得找到證據,讓她無從抵賴。
一群穿旗袍的美女端著菜把門打開,我已躲避不及,硬著頭皮問領頭的:“請問還有那種醬色的肉嗎?我還想要一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