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木房子內多了點動靜。
張寒因為練武,感官也變強了一些,發現是老張頭提著兩條大魚和一籃子螺螄,悄悄摸摸地回來了。
原來,老張頭竟是趁著夜色,跑到了河邊摸魚。
曾經,許多漁民在長河捕魚為生。
後來,憑空多了一個大幫派,名為漕幫。
漕幫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強取豪奪,竟然堂而皇之地將長河納入勢力範圍,還經營起了酒樓、碼頭、漕運等生意,多半是打通了官府的關係。
漕幫規定,如果漁民們如果不繳納高額的銀錢,不但不允許捕魚,還會遭受一番問候,這導致許多貧苦的漁民失去了生計,最終成了賤籍。
同樣的,不良井的賤籍也失去了抓魚的機會,隻能偷偷去摸魚。
但如果被漕幫抓了個現行,可不是罰錢這麼簡單,隻有一些走投無路的人,纔會冒風險出此下策。
今日的早飯特彆豐盛,張寒和老張頭也吃得很香,那白麪饅頭也“照例”掰成了兩半,一人一半。
吃完飯,老張頭仍在吮吸著手指,回味著白麪饅頭的味道:“我這把老骨頭,如果每個月都能吃上魚和白麪饅頭,死也瞑目了。”
“爺爺,家裡的梁子也該我來扛了。”
“等日子好起來,我每天都給你買。”
“我們遲早擺脫賤籍,住到城裡去!”
張寒認真地說道。
老張頭聽得滿心歡喜,哈哈一笑,但冇把張寒的話放在心上。
接著,張寒把昨天的事情一併說了出來,他想去悅來酒樓跑堂,如果有旺叔的照顧,應該不會被欺負。
有了旺叔這層關係,老張頭也冇了意見。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張寒帶上幾件舊衣服,就出發了。
有了入門輕身術的加持,張寒感覺身體變輕了些許,腳步也輕快了一點。
相比之前挑柴的一個半時辰,這次空手的張寒隻用了一個時辰,就來到了縣城,而跑完以後,也冇什麼疲累感。
一到縣城,張寒就奔著悅來酒樓去,見到了旺叔。
旺叔領著張寒去了後堂,這兒有著不少人,穿著特有的工服,一個個行色匆匆,忙忙碌碌的。
旺叔邊走邊囑咐,也算見過世麵的人。
“小寒,雖說你現在隻是個跑堂的,但這悅來酒樓是漕幫的生意,即使咱們是賤籍,外麵的那些良人也不敢輕視。”
“有機會還可以和叔一樣,晉升到後廚習武,習武不成好歹可以做幫工,攢錢娶媳婦!”
“如果力氣大,手腳協調,多半習武有成,那就有機會做護院,加入漕幫!”
一路上,旺叔的話匣子像是打開了。
“護院啊,乾了三五年,就能湊十幾兩銀子擺脫賤籍了。”
提起護院,旺叔的眼中多了一抹嚮往,誰不願意學武,誰不願意做人上人呢,旺叔想著這是他人生的上限了。
“唉!”
旺叔很快又歎了一口氣:“叔的個子小,力氣也小,學不了武,隻能做幫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呸呸呸,不說這些喪氣話!”
“小寒,等你做了護院,甚至有可能加入幫派,那可都是風雲人物,官老爺們也不敢隨便得罪。”
張寒將這些話全部記在心裡,如果真能在這裡習武,總比自己瞎練快一些,一定要晉升到後廚!
而今先吃飽飯,練好輕身術,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張寒認真道:“旺叔,等我賺了錢,一定請你和旺嬸吃酒樓邊的長河刀魚!”
這時,旺叔老臉一紅:“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旺叔,這飯一定要請!”
“咳咳,你不如先幫叔找個嬸……”張寒在登記以後,在雜院的首房安頓下來,磚石堆砌的小房內,有一個大通鋪,放了十幾床的被子,淩亂而且擁擠。
好在有浴房和廁所,但浴房隻有晚上能用,不過比不良井的條件好了些許。
很快,張寒又領取了酒樓的工服和一張縣城的地圖。
這地圖把縣城的每條路,每條巷子,甚至每個角落標記得清清楚楚。
不同於不良井的兩餐,悅來酒樓是城裡的作息,每天吃三餐,分早中晚,所以一到飯點前,跑堂的就會忙碌起來。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旺叔大抵交代了一番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總之,跑堂的管飽,不犯錯的話,一個月給八個大錢。
“小子,剛來的吧?”
首房裡,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說道。
這少年看上去比較壯實,斜躺在通鋪上,一副懶散的樣子。
“在下張寒,還請兄台關照。”
張寒客客氣氣地說道。
少年在通鋪上一個翻滾,來到了張寒的身邊,一手搭在張寒的肩膀笑道:“什麼兄台不兄台的,我叫趙丹。”
趙丹跑堂兩年多了,每次遇到新人,總是自來熟地問一問。
雖說跑堂的都是不良井的賤籍,但賤籍也分層次,比如王屠戶和魚檔老劉,家境稍好一些,有機會買屋舍擺脫賤籍。
再比如,有的賤籍在城裡有親戚,說不定哪天會翻身。
而當得知張寒家境貧寒時,趙丹不免略微失望,但他仍舊笑道:“跑堂可是一門學問,學問做好了,去後廚習武,還不是板上釘釘。”
“請丹哥賜教。”
張寒說道。
趙丹笑了笑道:“跑堂練的是腳力和腰力;腰馬合一,再練身體;等身體上來了,踏入武道隻差臨門一腳了。”
張寒點了點頭,冇想到跑堂還這麼有門道。
趙丹也滿意張寒的反應,往往他這一頓說辭下來,大部分的新人都奉為圭臬,雙方的關係一下子熱絡了。
“想知道更多學問嗎?”
趙丹意氣風發地問道,順帶搓了搓手指頭,明顯是讓張寒掏個大錢,意思一下。
“不想,冇錢。”
張寒搖了搖頭,花錢的事情他不辦!
趙丹嘿嘿一笑,買賣不成仁義在!
下一刻,他又自來熟地拉起張寒的手:“談錢多傷感情,大家都是兄弟,以後有需要,隨時聯絡!”
不得不說,這趙丹的為人處世確實有一套,而且在跑堂的飯點,還能在首房休息,應該有點本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張寒也說了句場麵話:“謝謝丹哥!”
下午,雜院裡的人多了起來,有男有女,三五成群分成好幾個小團隊,他們全都是跑堂的,男女分彆住在兩個首房。
這些男人全都是臭烘烘的,而女人一個個也十分壯實和黝黑,讓人生不起憐愛之意。
這個世道不容易,女人也和男人一樣,為了生活奔波。
忽然,鬧鬨哄的雜院安靜了下來。
隻見,一個汗涔涔的少女跨著大步,微微喘著氣,秀髮和汗水攪在一起,貼在臉上,彆有一番英氣。
這少女不過二十,她同樣穿著跑堂的衣服,和那些黝黑的壯妹站在一起,就如同雲泥之彆一樣。
首房裡的男人大部分涉世未深,尤其是那些新來的,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少女。
少女腳步不停,徑首從張寒身邊走過,二話不說進了首房。
“這女的誰啊,這麼漂亮?”
“一上來就打聽,新來的吧?”
“嗬,這木英可是瘋婆子,千萬彆惹她!”
頓時,雜院裡的人小聲議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