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錦,壓著樹枝邊緣垂近地麵;像架在空中的雙拱橋,兩旁的綠樹彎曲向道路中央,然後接合在一起。
這裡冇有西季隻有介於春天與夏天的綠茵萌生和枝葉茂盛。
花都的人們終生活於樹蔭之下,終年不見太陽的花都輪廓,隻能看到透過重重葉隙落在街道上隨微風變幻不斷的斑駁陽光和搖曳樹影。
車馬在飄零的豔麗紅色花雨中穿行,於鋪滿地麵的嬌嫩花瓣上碾出兩道清晰的轍印。
天真的白色蝴蝶在此芳飛成群,人們住在樹洞裡。
他們常年頭戴一頂用粗壯雜亂的枯老藤蔓編製成的小冠帽,挽起長長的褲袖,蕩著白皙的雙腿坐在樹梢上,哼著也許隻有蜜蜂才能聽懂的歌。
他們偶爾抖動那生長著由青黑苔蘚和翠綠蕨草組成的茂密叢林的樹枝,於是紛紛揚揚的碩大深色花朵從天而降,像暴風雨來襲般盛大熱烈。
樹洞環境涼快,土壤乾燥但表麵潮濕。
那床頭的倩影一眨眼功夫就會變成老太婆,於是鑽進樹洞的男人們轉身匆匆離去,消失在紅色的花雨之中。
花都的自然落葉十分難得,因此村民們把它作為貨幣,去換蜂蜜喝。
貨幣用過九十九次就會自動化作泥埃,所以村民們都以收藏用過九十八次的落葉為樂,以此象征他們的富裕。
葉片上不會有使用次數顯示,而人們獲得它時總會認真記下並在交易時向對方坦誠相告。
村民們都是冇有翅膀的小精靈,喜歡與鳥兒作伴,共同沐浴花間自由的清風。
當我初次來到花都時,便深感震驚,不隻因為花都的景色美麗迷人,也不隻是花都女郎們如吉普賽女郎一般的開放氣質,還源於村民們淳樸善良的天性。
花都與世隔絕,通往外界的路布著重重迷霧。
花都的蜂蜜清爽甜潤,卻鮮為人知。
我決心要在這裡建立一番偉業。
我是個聰明的人,頭腦裡裝滿智慧,當然不會像他們一樣辛苦且愚蠢地尋找花都本地隻能使用九十九次的落葉。
我從秋天的世界運來了一大堆迷霧之外的人眼中無關緊要的樹葉,它們隻能靜待歲月將它們從人間帶走,根本不會自動地化作泥埃。
當我華麗的車馬駛過落英繽紛的街道時,花都的小精靈們便從樹梢上躍下,從樹洞裡鑽出,一起來張望我這位舉世矚目的花都首富。
買蜂蜜前,村民問我,這些落葉用過多少次,我說己經用了九十七次,於是他們都樂意吧蜂蜜賣給我,然後愉快地收藏起那些所謂的用過九十八次的落葉,繼續去采摘新鮮的蜂蜜。
通過我的不懈努力,最終我囤積了大量的蜂蜜,在真正意義上變得富有。
此後,我在花都最大的樹乾上鑽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又邀請了很多可愛的花都女郎一起居住。
我們每天共同吸吮蜂蜜,然後不分晝夜,隨心所欲地尋歡作樂。
當女郎們坐在床頭突然變成老太婆時,意味著她們即將死去。
我的居所裡住了太多的女郎,因為這裡遠比村民們天然的的樹洞寬敞得多,甚至有的女郎還來不及與我享受相狎之快感便匆匆地變成了老太婆。
女郎們非常聽話,很願意耐心地服侍我。
她們有著乾淨潔白的肚皮和後背,手指和脖頸纖細而誘人。
在變成老太婆之前,她們永遠保持著少女的身姿與樣貌。
花都女郎們的繁殖速度很快,不久我的巨大樹洞裡便聚集了數不清的調皮小精靈。
由於人口急劇膨脹,食物供不應求,蜂蜜開始成為花都最緊缺的物資。
不斷有村民來到我的住處,用他們積攢了一輩子的用過九十八次的落葉還有我給他們的所謂的用過九十七次的貨幣來交換蜂蜜。
我冷漠地跟他們說,這些落葉一旦用過九十九次就會化作泥埃,於我而言並無益處。
村民們帶著失落的心情和我的拒絕回到了他們的小樹洞。
因為饑餓,他們捕殺昔日的鳥兒伴侶為食,於是鋪滿街道的嬌嫩花瓣背沾染這鮮血的羽毛覆蓋,豔麗的紅色花雨被從天而降的斷翼殘骸取而代之。
迎麵撲向行駛車馬的不再是彌散著清新花香的和風,而是一股陳舊的腥臭味。
樹蟲開始肆無忌憚地侵蝕花樹,致使碩大的深色花朵不複存在。
我的孩子,調皮的小精靈們,光著身子坐在花樹上抖動樹枝,因為樹蟲瘋狂啃食早己裂了縫的樹枝便發出像雷聲一般的隆響,瞬間折斷,連同那久遠的苔蘚與蕨草,轟然墜地。
於是連綿的陽光穿過這個救世的大窟窿,普照這片向來不經首射恩惠的土地,砸在從未見過太陽輪廓的花都老太婆頭上,刺進終生活於樹蔭之下的花都村民的墳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