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又有一個人被尤景從廢墟中拽了出來,尤俊璀渾身顫抖的低吼一聲,猛然把那個搖搖欲墜的漢子給扶住了。
那人身形高大,比尤俊璀還要高。渾身也被血漿包裹,所以看不清他的長相,隻是那雙尤景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虎目,可以讓他驚喜忘形的叫道:“你,你可是我大哥?”
那漢子從尤景的屁股上收回血淋淋的手,直接在尤俊璀的的衣服上擦掉血跡之後,才淡然的聳聳肩膀,然後咧開嘴來,露出一口森然白牙,嘻嘻笑道:“廢話!難道我要叫你大哥?”
這,這還真是自己的大哥啊,單單是他這種說話的口氣,那種損人利己的作風,尤景便可確認這傢夥和自己是一個爹生的。所以他高興的呆住了,渾然忘了自己的屁股被尤大海五指紮進去的痛楚。
至於大哥尤大海看似表情輕鬆,左顧右盼的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和弟弟,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可他終歸是控製不住劫後重生的歡喜,忽然把尤景摟入的懷中,痛聲哭喊道:“三弟,看到你冇死真是太好了,大哥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呀。”
被大哥死死的抱住,尤景心裡暖暖的,不管自己是多麼的廢物,可在父親、母親、以及兩個哥哥眼中,他便是尤家的寶貝。所以他感動不已的喊了一聲“大哥……”卻再也說不出話來。身為廢物,他知道家人最操心的便是自己。
“好了,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我們刨刨這瓦礫,看看老二和你們的孃親……”就在兄弟二人相擁而泣的時候,尤俊璀聲音蒼涼的歎息道。
到了此刻,尤大海似乎才發覺自己的身後還站了一個人,他猛然跳開,詫異的望著老爹,忽然驚叫道:“老爹,你還冇死啊?”
尤俊璀氣的吹鬍子瞪眼,狠狠的在老大頭上敲了一記,嚴肅的申明,忤逆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都能不死?老爹我死得了麼?
父親三人相視片刻,仰天發出一通姦笑,便開始去刨瓦礫廢墟。大約刨到一間臥室的方位,看到那已經冇有任何完整傢俱,已經不成房間的房間,尤俊璀落淚歎息道:“老二這傢夥,終歸是薄命了一些,昨天下午他喝了點兒酒,所以發生災難的時候正在房中睡覺,顯然,顯然已經被砸成肉泥了。唉,我這三個兒子,都他孃的是極品啊,老大永遠長不大,老二更是天生的迷糊蟲,天塌下來都不動一下,此次肯定被砸死了。至於老三,嗯,你這混小子雖然修為不咋的,可偏偏就是個會惹事的料!”
說話的同時,尤俊璀雙手顫抖的去拿那些壓在床上的斷木、磚頭……因為下麵正壓著一些衣物,那是老二尤大山的衣物。至於尤大海和尤景,則撲簌簌的流著眼淚,心灰意冷地望著那件衣服。
也就在此事,尤景渾身一顫,顫聲喊道:“老爹!”
尤俊璀詫異的望著他,尤景指著床下麵,黑臉興奮的漲紅,語無倫次的喊道:“我,我聽到鼾聲了,你慢一點兒,二哥或許正藏在下麵睡覺。”
“什麼?”尤俊璀和尤大海俱都虎軀一顫,呆呆地望著那張被壓得變形的床,就這樣,老二也能睡得著嗎?
不過尤俊璀和尤大海俱都身受重傷,聽不到鼾聲也是正常的。隻是稍微遲疑,便在尤景的吩咐下,父子三人小心翼翼的去拿開床上的東西,生怕弄出塌陷,把睡覺的老二給砸死了。
床上的東西被拿乾淨了,不過卻冇有人,隻放著一件尤大山穿過的袍子。尤俊璀和尤大海俱都質疑第望著尤景,那失望和傷心的樣子可見一斑。
尤景側耳聽了片刻,忽然驚顫不已地叫喊道:“二哥一定在這裡,他,對了,他藏在床底下。搬床!一定在床底下呀,哈哈哈,這個二哥,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
床被搬開,一個身材和尤景差不多的漢子,正光著身子,一件衣服都冇穿,連內褲也冇穿的抱著一個枕頭,深沉的……睡覺!
尤俊璀渾身一顫,露出一個驚喜的笑,然後無奈的暗歎了一聲,這也睡得著?果然是極品啊!
尤父氣的渾身顫抖,氣的同時又很想笑,想笑又笑不出,那種感覺憋在心裡還真是不舒服。狠狠的對著老大的屁股來了一腳,望著老二隻是動了動身子便又接著睡覺,便咬牙哼了一聲,在老二的腿上踢了一腳。
尤大山吃痛驚醒,不由的彈了起來,發出陣陣哀嚎。豪了一陣之後,他忽然渾身一僵,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漲紅地望著廢墟,茫然問道:“這,這發生了什麼?我們的家呢?哎呀,我的床呢?”
尤俊璀咬牙切齒的咆哮道:“混蛋!天都踏了,你小子屁都不放一個,居然還能睡得著?你,你真是氣死老子了,到現在還想著你那床?”
尤大山愣了愣,猛然拍了一下額頭,臉色煞白的驚呼道:“我,我想起來了,昨天傍晚睡得正香。突然地震了,房頂都塌了,我根本來不及出去,所以就,就藏在了床底下。後來不震了,聽到外麵的喊殺聲,我也想出去幫助父親和大哥一臂之力,可我出不去,索性就算了,還是等你們來救我吧。所以,所以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嘿嘿……那個,呆的時間畢竟太久嘛。”
尤父氣的嘴角一抽,無奈的搖頭歎息道:“罷了,即便是我現在還活著,可麵對你們這三個混小子,我感覺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尤景憋著笑意,故作驚慌的咆哮道:“爹啊,你可不能死啊。”
尤父點點頭,在三個兒子身上一一瞟過,無奈的揮揮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表情比哭還難看。隻得咬牙喝到:“還愣著乾什麼?去找你們的娘啊!”
尤家三子凜然一驚,開始拚命的去刨廢墟。可當他們看到母親屍體的時候,父子三人俱都哭的天昏地暗!
連家丁和奴仆都有百餘個倖存的,還有家族中的一些子弟也都被刨了出來,可偏偏他們的孃親居然罹難了!
尤景是哭的最傷心的,畢竟他隻是個十七歲的少年,要說堅強,那也是在某些方麵,眼看著孃親死無全屍,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無數利刃攪動過一般!
而後他一個人默默坐在夕陽下,背靠殘柱,不由得再次想到了雲海天。可惡的雲海天!老子是不會放過你的,總有一天,你會得到百倍的報複!
身後帶領倖存家丁和奴仆打理廢墟的父子三人,望著那背靠殘柱,漠然呆坐的少年,俱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他們也很心痛,可他們不能像少年一般沉湎痛苦,他們需要藉助倖存的家丁仆人以及家族子弟,把掩埋在廢墟下的物資給刨除來。
重振尤家的任務,重於泰山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鐵三臂又像肉球一般,滾回來了,他手中,竟然抓著一個羊皮水袋。“三少爺,來,來喝點酒吧,真是太好了。竟然還能找到酒水。”
肥胖的臉上,沾滿菸灰,臉上縱橫交錯著十多道傷痕,大腿和手臂上,也是血跡斑斑,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卻四處奔波著為他找吃的。尤景突然對鐵三臂產生了不少好感。
鐵三臂望著廢墟中忙忙碌碌的一百多號人,頓時震驚的癡傻了過去,許久之後纔回過神來,神色悲涼的把水袋送到尤景的麵前。因為他心裡清楚,雖然三少爺和家人團聚了,可他的父親卻永遠回不來了。
“你喝吧。”尤景強行壓住心頭的難過,望著鐵三臂淡淡的笑道,看到鐵三臂那傷心欲絕的樣子,他心裡也不好受,何況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尤家對不起鐵三臂的父親。
“來,這個也拿去吃兩口。吃飽了,帶我去辦點事情!”尤景把那碎了的燒雞,重新包好,扔給了鐵三臂。
“少爺,謝謝你。”鐵三臂一手抓著酒水袋,一手握著黑布包,突然裂開大嘴巴,失聲痛哭道。
尤景一愣,緊跟著閉上眼睛,無聲地落淚著。
身邊傳來一陣咕咚咕咚的吞嚥聲,他可以想象到,鐵三臂狂飲猛喝的樣子。
“這傢夥,餓成如此情形,卻把找到的食物,全都送給了我。果然和他爹一樣的好人啊。還有,看到我的家人倖存,而他的父親卻再也回不來了,他隻是把傷心藏在心裡,而不流露出來,可見鐵三臂也不是一般的傻。”尤景心裡欣慰地暗忖道。
他忍不住又想到了鐵三手。
鐵三手在尤家呆了二十多年,他隻是個行氣境的劍客,雖然修為平平,可他對尤家忠心耿耿,所以二十年來。尤俊璀也冇把他當外人看待,他是尤俊璀最貼身的護衛頭領。
尤景隻是早些聽聞,三手有個兒子,和自己是一樣的廢物……冇有先天靈體。“既然他的父親已經死了,我便該好好照顧他,也算是為他父親的犧牲,作出一些補償吧。”尤景如是盤算了片刻,聽到外麵安靜看下來,他閉著眼睛,稍顯溫和的問道:“吃完了嗎?”
“賢侄啊!”也就在此時,尤俊璀向二人走了過來,眼圈紅紅的望著鐵三臂喊道。“見過尤伯伯”鐵三臂立刻抱拳行禮。
尤俊璀一把扶住鐵三臂,聲音顫抖的歎息道:“賢侄不用多禮了,伯父是來給你陪個不是的。”說完,尤俊璀居然對著鐵三臂深深的鞠了一躬。
如此大禮,頓時把鐵三臂嚇了一跳,要知道鐵三臂隻是貧民,而尤家這是名門望族,由於這地位上的關係,不管怎麼說也輪不到尤俊璀給鐵三臂行禮啊。在說了,尤俊璀是化氣境巔峰的高手,在這蜃海城,也算是一個聲望卓著的練氣士,就算是見到城主,也未見他行過禮。可今天他居然對鐵三臂鞠躬。
尤景緩緩第睜開眼睛,望著父親眼圈紅紅,欲言又止的樣子,他頓時悲涼的歎了口氣。果然和他猜的的一樣,尤家對不起鐵三臂的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