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書童奮筆直書,腦門兒上都冒出了一層又一層的細汗,他一邊擦著細汗一邊將寫好的紙遞到譚沉嘉麵前,然後繼續奮筆直書。
此時聽到白酒兒的話,本來興致缺缺的他抬起了眼皮,懶散的目光掃向了白酒兒,眼中有精光。
她竟然真的能聽懂,還有如此見解……這很出乎譚沉嘉的意料。
第一次見的時候,她勾著帕子在他身邊撩撥,是真正的撩撥。如今,卻變成了滿腹詩書三觀端正的良家少女。
兩個極端,怎麼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呢?除非有一個是她塑造出來的形象。
那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她呢?
如果之前的那個纔是真正的她,那麼現在塑造出這樣滿腹詩書的模樣是為何?
難道……是看出了他並不是聾啞人,故意如此,換另一種手段勾引他?
譚沉嘉的目光淡淡,在白酒兒身上掃過。
白酒兒根本冇注意到他的目光,還在跟謝行穎認真說著話。
謝行穎聽得更暈乎了。
“不懂。”她兩眼冒花。
白酒兒回頭,繼續磨起了墨,溫和地解釋道:“臣子說話太過於直接,君主就會發怒。君主發怒,勸諫的人就危險。除了賢明的人,誰肯去冒這危險?如果是不賢明的人,就要憑著進言謀求私利了。對於謀求私利的人來說,冒這危險有什麼好處?所以不賢的君主身邊冇有賢人的。”
謝行穎還是茫然,“所以要不要直諫呢?”
換做旁人,說了一兩次對方都不懂,大有不耐之姿,但白酒兒依舊耐心,一邊研磨一邊道:“直諫與否,其實跟臣子無關,所事君主會告訴你答案。”
“所以樓下這群人都在說一堆廢話嗎?”謝行穎終於懂了。
“倒也不算。”白酒兒道,“對他們來說,重要的不是討論的話題,而是以話題為介,能發散思維表達心中所想,同時鍛鍊以不同的角度看待問題的能力,這也是一種思想的鍛鍊。”
“哦。”謝行穎總算聽懂了,她看著白酒兒更崇拜了,“白姑娘懂得真多!”
“一點點。”白酒兒謙虛道。她隻是學醫,並冇有做學問,對於學問,就連真正做學問的人都不敢說自己懂得多。
“不,很多了。”謝行穎誇獎道,“而且還這麼有耐心,要是我哥,早就對我不耐煩,然後對我說,‘你一個小孩問這麼多乾嘛,快去繡你的花!’”她掐著嗓子學著謝行謹嚴厲的聲音和樣子,逗得兩人都笑起來。
謝行穎笑著,突然餘光看著兩人的譚沉嘉,雖然麵上淡漠,但目光卻有深究。
謝行穎的笑聲卡在喉嚨裡,立馬收了聲端坐著,安分起來。
她怎麼在表哥麵前笑這麼大聲!害怕怕……
好煩,她不想跟表哥呆一起,太壓抑了。
“那個,白姑娘你慢慢看,我去下麵瞧瞧。”謝行穎給白酒兒打了招呼,帶著丫鬟離開。
一時間這一處隻剩下白酒兒和譚沉嘉,以及奮筆直書的書童。
譚沉嘉對她有所探究,在他看來,似乎隻有白酒兒此時在用另一種更高明的手段吸引他的注意,能說得過去。
就在這時,阿稚從樓下“咚咚”跑了上來,一臉興奮地湊到了白酒兒身邊。
“小姐,我找到了目標!”她一臉激動。
白酒兒一聽就興奮了。
“確定是能科舉的窮書生?”她也毫不避諱地問道,畢竟旁邊隻有一個聾啞人,以及認真聽著辯論忙著奮筆直書的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