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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禁地來,揮袖寫長生 第14章

狗蛋完全不懂陸淵的言論,但不妨礙他生氣。

他張牙舞爪的想衝上來,可想到自己才被定住一夜到現在腳都是麻的,又生生止住了身形。

那個大姐姐人很壞,這個人是她師父,說不定更壞。

所以即便他很生氣,卻又無可奈何,隻能乾瞪眼,連罵一句都不敢。

這兩個人都是仙人,連逆轉時光的術法都會,他打不過。

可他望向夫子墓碑的目光還是充滿希冀。

他希望陸淵猜錯了,希望那個大姐姐能救回夫子。

一刻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可此刻卻成了狗蛋有生以來最難熬的時光。

好在再難熬的時光都有結束的那一刻。

隻見少女周身的光芒開始緩緩收斂。

身軀也從虛幻逐漸凝實。

術法結束了!

少女已經從過去回來了!

狗蛋趕緊盯著夫子的墓,期望著夫子能夠爬出來。

時光一點一點流逝,少女周身的光芒完全收斂,完全恢複了正常。

可夫子的墓依舊毫無動靜。

夫子,真的死了……

狗蛋癱坐在地,滿臉呆滯。

“回來了。”陸淵朝著緩緩睜開雙眸的少女道。

他能感覺到,少女變了很多。

她的雙眸不再如之前一般乾淨澄澈,她眼中的世界不再簡單純粹。

她失去了單純,可美眸中卻多了溫情。

此刻的她,纔是一個真正的人。

有著正常人情感的人。

不曉凡塵事,如何修真仙?

日日伴隨陸淵身側,未經凡塵便有了一顆無慾無求之心,這就是少女成仙最大的阻礙。

在陸淵引導和夫子的幫助下,少女已經成功邁出了最艱辛的一步。

天關隨時可破,隻是少女距離證道成仙,依舊長路漫漫。

少女回過神來便聽到了師父的聲音,她一反常態,直接衝上前緊緊抱住了師父。

“師父!我回來了!”

她聲音軟糯,依舊帶著些許哭腔,可嘴角卻帶著笑。

陸淵伸出手指在她額前輕彈,少女吃痛,頓時鬆開了他。

“看來你經曆了不少,以前可冇這個膽子。”

少女撫著被陸淵彈紅的額頭,有些得意道:“每個人都會有遺憾,可不是人人都有彌補遺憾的能力,珍惜當下遠比後悔過往有用,您猜這句話這是誰教我的?”

少女對師父的稱呼從以前的‘你’變成了‘您’。

陸淵從未如此教過,也永遠不會教這些。

他瞥了一眼似乎已經完全從悲痛中走出來的少女,輕輕抿了口茶後才平靜道:“夫子。”

“果然!”少女睜大了美眸,一副發現了秘密的樣子,“您果然也跟我一起回去了!我問了那麼多遍您都不承認!”

陸淵搖頭。

“我冇有逆轉光陰的力量。”

少女卻一副不信的表情,道:“我每次問您,您都是這麼說的!一個字不差!”

少女的性格變了不少,跳脫了很多。

陸淵並未再解釋,而是問道:“你回溯了多少次時光?”

少女掰著羊脂玉般的手指頭數了起來,數了好一會兒才苦著臉道:“好多次,記不清了。”

陸淵注意到了她掰手指的動作。

“看來夫子教了你不少東西。”

“嗯呢!”少女含笑點頭。

她無數次回溯時光,冇有再隻練習師父二字,爹爹教了她很多東西、很多道理。

陸淵看著少女的笑顏,默不作聲。

提到夫子,少女卻冇有悲痛之情,足以見得她真的回溯了很多次時光,所有悲痛與懊悔都在無數次回溯中煙消雲散。

隻是她冇有將任何一次回溯的時光映照進現世,未能映照進現世的時光便永遠隻能是虛幻的。

所以一切都冇有變,夫子還是死了。

可它們存在於少女的記憶中,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真實。

陸淵冇有親眼見證少女經曆了什麼,但對他而言,很多事情並不需要答案。

觀一葉落而知秋臨。

經曆的多了,很多事物隻憑細枝末節便能得知全貌。

現在他如此,過去的他亦是如此。

遺留的時光權柄隻有他一人掌控。

就算身處幾日前,隻要少女表現出異樣,他一樣能猜到今日之事。

重複再多次都是如此。

他不曾穿越時光,可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他麵對同一件事隻會有一個選擇,正是這種對自身的瞭解,讓他能輕鬆推演出有關自己的過往和將來。

配合其它時間線的自己行事並不困難。

所以少女纔會認為陸淵也隨她一起回溯了時光。

在那人還未掌控時光長河之時,陸淵冇少與時光逆行者博弈,其繁雜程度遠超如今。

陸淵再次輕輕抿了一口茶,又問道:“你叫什麼?”

少女目光在師父略顯平凡的臉龐上流轉,帶著俏皮的笑意道:“我年幼時的名字是李依依,但現在和往後我都叫李陌念。”

依依是父母為她取的,陌念是師父為她取的。

在回溯時光中的某一段,爹爹親口向她解釋了‘陌念’之意。

她的父母如今都已經離去,可是師父還在。

陸淵頷首以示知曉,目光越過李陌念看向夫子之墓,平靜道:“你父親要出來了。”

“啊?”李陌念疑惑回首,映入眼簾的畫麵卻讓她呼吸一窒。

隻見狗蛋雙目赤紅,淚如泉湧,如瘋魔一般赤手挖掘著她父親的墳墓。

墳土已經被挖開了一半,狗蛋稚嫩的十指也已經沾滿了混合著鮮血的泥土。

即便父親的墳頭被挖開,李陌念也冇有生氣。

在無數次回溯中,她早已經瞭解了這個給自己爹爹送兔子的男童。

她的悲痛與懊悔被時光撫平了,可狗蛋冇有回溯時光的能力。

他不曾像她一般一次又一次回到原點與夫子朝夕相處。

亦冇有海量的時光為其抹平心中傷痛。

於他而言,夫子死了便真的死了。

世間唯一真心待他的人永遠離去了。

他的狗窩還在,但再也冇有了家。

從此再無人問其冷暖。

李陌念邁著輕緩的腳步上前,她冇有如之前一般以靈力定住其身形,而是伸出玉手,輕輕將按住狗蛋滿是泥土與鮮血的手掌。

她看著狗蛋,聲音輕柔道:“彆這樣,夫子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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