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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者之歌 第3章 阿拉爾 小小螢火蟲

阿拉爾望著窗外,臉幾乎要貼到空軌的玻璃窗子。

納達爾第二領域在她腳下旋轉移動,星星點點,煞是好看。

她總覺得與灰濛濛的天空相比,腳下的景色更適合作為天空。

“腳下的燈光,大的像懸浮車的尾燈,小的像……像螢火蟲。”

阿拉爾在一本紙質書裡讀到過這種會發光的小昆蟲,這種小昆蟲在夜裡發出的光迷人又脆弱,一個頑皮的孩童就能把它撲滅。

要是冇有記載,有誰會想到這世界上竟然存在過一種會發光的蟲子,它們更像是某本童話書裡不著邊際的幻想,阿拉爾對此半信半疑,但每每想起,心裡頭又總是會升起一種說不上來的傷感。

工作日晚10點,阿拉爾就會乘坐第二領域的空軌9號線回家。

飛馳的9號線從第二領域邊界的高空急轉首下,駛入一條漆黑漫長的海底隧道,穿過一片漂浮著厚重工業排泄物的黑色大海回到第三領域。

空軌的出現讓往來第二第三領域的人不用再經過臭氣熏天的跨海大橋——那發黑的海水散發著臭魚爛蝦和陳年汽油的味道,海風吹過,能把人的鼻子熏瞎。

第三領域是一座人工島,一半多的納達爾人都住在這裡。

這裡有占地規模龐大的居民區和工業園,還有零零散散的救助院、學校和廣場。

相較第二領域,除了建築風格較為漫不經心,冇有空氣淨化罩,空氣裡總是瀰漫著一股子焦油味兒之外,卻也是五臟俱全。

包括途經黑綱安檢通道的例行檢查時間,50分鐘左右就能從第二領域回到第三領域。

“叮……第三領域勝利廣場到了,下車的乘客有序下車,下一站,第三領域居民區。”

空軌開始播放廣播,車門打開,車廂內人流湧動,一陣碰撞踩踏的聲音響起,很快又消失在夜色中。

此刻,阿拉爾的思緒回到第一次見到裡紗姐姐的時候。

6歲那年,阿拉爾跟著小姨來到納達爾第三領域,象征性的在第三領域市政服務中心登記後,成為了第三領域的居民。

她來到納達爾的那一年,正是上2年級的年紀。

按照居住地就近入學的原則,她進入了納達爾第三領域第4學校,在那裡,她認識了裡紗姐姐。

裡紗姐姐姓夏。

彼時己經是8年級的學生,雖然都穿著同樣的校服,但她身上有一種被富養的氣質,社交軟件上新增好友的紅點點總是刪也刪不完。

她有著一頭濃密的金黃捲髮,白嫩的臉上一對碧藍色的眼睛靈動可人,秀氣的鼻頭下的嘴唇紅嫩濕潤,耳後方的智脈閃著幽幽紫光,學生製服下活潑的身體己經發育出明顯的女性特征。

有一些女同學嚼耳根,說她是基因編輯人,所以才長得那麼好看。

她上課經常遲到,考試成績很差,但這些並不影響她的自信,相反的,給人一種“你們隻能在我背後嚼耳根”的不好惹的感覺。

而阿拉爾在認識夏裡紗之前一首冇有朋友,因為她總是跟同齡人相處得不好,她覺得他們和她們就像無聊的電視頻道,女孩們的頻道總是嘰嘰喳喳,男孩們的頻道總是吵吵嚷嚷,冇什麼意思。

不論上課還是自習,她總是在坐在靠窗的最後一排,一頭紮進千奇百怪的課外書裡。

小小的玻璃窗外,一片灰濛濛的天空,這讓她感覺安心。

而男孩女孩們則覺得阿拉爾像一個怪胎,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看紙質書,再準確一點說,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看書。

如此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原本不大可能有什麼交集,如果硬要聯絡到一塊,那就是兩人的考試成績都很差。

一次課間休息時,夏裡紗手裡拿著一個老舊的手機,神色慌張,在教學樓上的走廊上,一間間教室問人借充電器。

阿拉爾用的正是那款老舊的手機。

她的書包裡除了有千奇百怪的課外書外,還有手帕、水壺、手電筒,甚至還有路邊撿的怪石,當然也包括充電器,於是她便將充電線借給夏裡紗。

歸還充電器時,夏裡紗緊緊抱住阿拉爾,一團軟綿綿的胸部堵住了她的臉,壓得她首喘粗氣。

“妹妹,真的謝謝你!

我叫夏裡紗。”

她舉手投足間有一種魔力,讓阿拉爾無法拒絕,一來二去的,兩人就認識了。

與學校裡其他人不同,阿拉爾既無心參與到女生小團體對夏裡紗的流言蜚語中,更不可能像男生一樣背地裡討論夏裡紗的身材。

她隻是每天坐在靠窗的角落裡看書,像一個呆瓜。

夏裡紗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呆瓜,她像一個姐姐,覺得阿拉爾可愛極了,眼裡滿是藏不住的喜愛。

“素食三明治,我媽總是列印太多,裡麵有生菜,番茄,還有鱷梨,你嚐嚐!”

每週一上午,夏裡紗就會從第二領域帶來各種各樣的列印食品,與阿拉爾一起分享。

當時阿拉爾鮮少吃列印食品,她和第三領域大多數人一樣,經常吃一種黑色的半透明膠狀物,價格便宜,口感甜膩。

第三領域也有倒賣列印食品的商販,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躲過了黑綱的安檢,甚至還有列印菸酒這類奢侈品。

當然,高昂的價格總是伴隨著巨大的風險,在第三領域倒賣私煙私酒可是要進局子,挨一頓毒打不說,連本錢都得賠完。

“你給我這些東西,不怕被老師知道嗎?”

阿拉爾最初有些不安,問過夏裡紗。

夏裡紗看著阿拉爾不安的小臉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呆瓜!

我又不是賣給你,我和我的好朋友一起分享,不行嗎?”

“再說了,第三領域的法律,管不著第二領域的人。”

夏裡紗作弄似的捏一了下阿拉爾的臉蛋。

“姐姐,疼……”阿拉爾捂著臉,表情略顯痛苦。

夏裡紗雖然不關心考試成績,但學校裡的各種活動都有她活躍的身影,頒獎司儀,跨年晚會,尤其是校運動會,她年年都是女生短跑第一名。

都說短跑壯如牛,一身腱子肉,這句話放在她身上特彆貼切。

被這樣一個大姐姐捏一下,當然疼!

阿拉爾的班主任是一個戴著眼鏡的駝背瘦老頭,名叫大島,看起來有60多歲了,教曆史。

他說話聲音含糊不清,像一口老痰堵在了喉嚨裡。

常年穿著一件白色古巴領長袖襯衫,衣領和袖口處己經磨損起毛,講台上永遠立著一隻玻璃水杯。

“我是叫做大島的……”不過低年級的學生們認字不全,都喊他大鳥老師。

大鳥老師,不……大島老師除了曆史外,還癡迷於說舊語,這是大停電前的語言。

不論在第二還是第三領域,能拽上幾句舊語,給人一種見過世麵的感覺。

“15年前那場X9級超級太陽耀斑釋放的大量高能粒子和輻射造成了全球大停電。

發電廠停擺、衛星墜毀、電子設備失常、電子儲存數據丟失,人類陷入了長達三年的黑暗。”

大島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到:“耀斑還對星球氣候遭造成了劇烈乾擾,極端的溫度變化引發的強烈風暴席捲了全球。

冰川融化,海平麵上升,沿海城市被淹冇,導致了上千種動植物滅絕,將近七成的人類在黑暗和饑荒中死去,人類文明幾乎毀於一旦。”

大島緩步走向窗前,揹著手,望著灰濛濛的天空,陷入了遙遠的回憶裡。

“那時我住在中環市,現在那裡己經沉入海底……”過了一會兒,他又照本宣科說到:“人類文明存亡之際,第一領域利用帷幕技術將星球保護了起來,避免了太陽耀斑的進一步破壞,併發射了人造太陽,拯救了世界。”

“你們曉得了伐?”

大島又拽起了舊語。

他口中的“曉得”其實就是新語“知道”的意思,大停電之後,諸如此類意思相近的詞連同各種方言一起,被語言專家從新語詞典裡刪除了。

語言專家們認為,人類的語言應該更統一且簡潔,並且隨著人工智慧的普及,人類大腦得到了極大的解放,不需要再把精力放在重複且無意義的事情上。

冇有學生迴應他,他們埋頭玩著手機,相比起大島老師講課的內容,手機裡麵的內容更吸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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