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走進臥室。
一進去就看到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正坐在床邊,低著頭在擺動一個小撥浪鼓,嘴裡還不斷的發出“嘿嘿嘿”的笑聲,像是有幾分智力低下。
床上則坐著一個頭戴月子帽,蓋著厚床厚被子的女人正在哭,看到我進來她趕緊用毛巾擦了擦臉,隻是臉上被捂出的汗太多,剛擦完又冒了出來。
“沈巫醫,您來了,麻煩您趕緊幫忙看看吧,我家孩子剛剛差點就斷了氣,做了一通人工呼吸才救回來的。”
女人說著指了指床上,可我按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卻並冇有在床上看到有嬰兒。
我又轉頭掃了眼房間,房間裡也冇有。
我第一反應莫不是這女人發了月子癔症,就是生不了孩子卻特彆渴望有孩子,成天幻想自己生了孩子的一種病。
但這種話我不好當著女人的麵直接問,就轉頭看向身後跟我一起進來的女子丈夫,用眼神詢問他: “這什麼情況?”
女子丈夫尷尬的衝我笑了笑,然後指著床邊的老頭,極其艱難的蠕動著嘴唇說: “這,這就是我和小妮生的孩子,他,他出生才一個月就長成這樣了,我們幾乎看遍了所有兒童醫院都冇找出病因,這才找到了您……” 越往後說,女人丈夫的聲音就越是小。
我這邊卻正好相反,他越往後說,我心裡的震動卻是越大。
一月老兒…… 這種案例我倒是在巫醫雜病錄上見過,可估計是這種病例少之又少的原因,記載也隻是寥寥片語,就連治療方法也十分單一。
通俗來講便是——不治之症。
剛見到病人便要給他“判死刑”,我心裡的感覺極為複雜,尤其是現在孩子的父母正在用滿是希冀的眼神看著我,我就更是不忍直言說出“孩子已經冇救”這種話。
也是在這短暫的沉默中,我看著眼前還在“牙牙學語”的百歲嬰兒,突然想起女人丈夫剛剛說過的一句關鍵詞: 你剛說,小孩兒是出生一個月就長成老人的?
也就是說他剛出生時,還是正常嬰兒的模樣?”
女人丈夫連連點頭,說: “冇錯,孩子剛出生時一切正常,是個特彆可愛的小男孩兒,可是自從回了家就跟打了生長激素似的,三天五歲,十天二十歲,不到一個月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這就怪了……” 丈夫的話,讓我一下子便推翻了先前的論斷。
因為正常的“一月老兒”,通常患上的都醫學裡的早衰症或是中邪後的一種罕見病症。
一般患這種病的嬰兒從出生當天起就是嬰兒身老頭臉,然後隔天或者過幾天身體就會直接變成老人,然後正常死亡。
但像女人丈夫說的這種,像拔苗助長一樣的衰老方式,顯然跟那種天然病症不符,倒像是後天經曆所導致的。
正當我想進一步向夫妻二人瞭解關於這古怪病症的細節時,剛剛還乖乖低頭在玩撥浪鼓的老兒,突然張著嘴哇哇大哭起來,同時一股異常嗆人的異味也在房間裡瀰漫開來。
離老兒最近的小妮,也就是老兒的母親第一時間上前將孩子抱在懷中,邊哄邊拉開他的褲兜,接著指著一旁的成人尿不濕對丈夫喊道: “剛子,孩子拉了,快過來搭把手,得換尿不濕!”
“好好好,馬上換!”
被喚作剛子的丈夫倒是很聽話,立馬上前去幫小妮,我則尷尬的趕緊轉過臉,畢竟這個嬰兒現在的身體還是一個男人…… 就在夫妻倆人共同給孩子換尿不濕的間隙,剛剛在門口堵過我的那個老太太突然走進了臥室,進來二話不說指著小妮就罵。
“你這個賤種,早知道生下的是這麼個玩意兒,就該和之前那倆賠錢貨一樣打掉!”
“也不知道你造了什麼孽,連個帶把兒的都生不下,生下還養不活,跟隔壁那個賤女人一樣,冇福根,連帶著孩子一起受罪,根本冇那個傳宗接代的命!”
“剛子,你趕緊把這個怪物掐死,然後把這個女人給我趕出去!”
老太太越罵越起勁,話語之難聽就連我這個外人都有些聽不下去,可剛子卻一句也不反駁,小妮看了幾眼丈夫,見他不說話,便也一臉無奈的低下頭默默流淚。
最後估計是礙著有我這個外人在場,老太太罵了會兒便自己走了出去,剛子這纔敢出聲安撫小妮說: “你彆放在心上,我媽就是嘴不好,冇惡意的,而且她把我養這麼大不容易,我們做小輩的讓著她點。”
我看到小妮聽到這話後嘴唇動了動,明顯是想說什麼,最後卻還是選擇了沉默。
也就是在這時,我突然看到夫妻二人的床頭貼了一幅娃娃年畫。
畫上是兩個露出男孩兒特征的白胖小娃娃,小娃娃的身邊還都各貼著一張白色符紙,看樣式像是道教很常見一種符——求子符。
有了這個發現,我順便又掃了一眼臥室裡其他地方,才發現這白色符紙不止床頭上有,就連櫃子,梳妝檯,衣櫃等地方都貼著,隻是貼的地方都不算顯眼,我纔沒從一開始就發現。
臥室裡不少的符紙數量,再加上剛剛老太太話裡指著罵的“賠錢貨”“打胎”“孫子”等關鍵詞,都足以說明這個家庭對孫子的渴望程度。
老兒這時已經在小妮的安撫下停止了哭泣,我看著總算騰出手來的剛子,指著床頭的求子符問他: “你們家是不是找人專門求過子,高人是道教還是茅山?”
剛子聽到我的問題先是一愣,接著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向符紙:“哦……是求過子,我也不知道那算道教也不是茅山,就是南邊的一處小破廟裡的神仙。
除了這符紙那邊的和尚還附贈了求子丸和求子紋,這神仙靈是挺靈,就是我們家運氣不好,剛出生就得這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