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善坐鎮綿竹一番操作猛如虎的時候,北地戰事,也即將如火如荼地展開。
此刻,田章領七千兵馬來到江油關外,望著城樓上獵獵飛揚的蜀漢旗幟,以及旗下那幾個頂盔貫甲的模糊身影。
猶豫片刻,側頭對身邊一名小將問道:“趙都尉,你可識得城上幾人?”
姓趙的小將便是先前埋伏在江油關外險要地勢的三校兵馬中的一名都尉,名叫趙國威。
當田章領兵往江油趕去時,趙國威帶著近一千蜀漢兒郎埋伏在險要地勢。
因田章勢大,經過一番戰鬥後,趙國威不敵,隻得舉眾投降。
有這姓趙的軟骨頭在前配合,其餘兩校伏兵自然輕輕鬆鬆便被田章破去。
半日之內連破三校伏兵,俘虜漢軍兩千五百餘人,田章瞬間信心大漲。
再不猶豫,揮軍急進,直抵江油關下。
趙國威得田章詢問,連忙以手撫額,張望城頭。
待看清城樓人影模樣,纔對田章恭敬道:“稟將軍,那居中一人,便是江油關守將馬邈,在他旁邊的,乃是騎都尉孫燦。”
田章聽到趙國威所言,微微點頭,聚目凝望著旗下人影好一會兒,然後又對趙國威道:“煩請趙都尉上前向馬將軍通稟一聲,就說魏將田章,奉征西大將軍鄧艾之命,前來拜會馬將軍。”
嚴格說來,田章並不是鄧艾麾下,而是鎮西將軍鐘會嫡係。
之所以現在自報鄧艾之名,不過是為了賺開城門,搶占功勞罷了。
趙國威知道田章這是讓自己前去送死,麵有難色,不敢應喏。
田章看心頭罵了聲貪生怕死的反骨仔,麵色一冷,淡淡道:“趙都尉乃蜀地將領,熟悉這裡的風土人情,由你前去最是合適。若今日本將軍得了這江油關,首功當記在都尉名下。”
威逼利誘下,趙國威哪敢再推辭?
隻得硬著頭皮應命,驅馬往江油關下行去。
及至行到距離城樓五十步內,城上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端端射在他的馬前三尺。
一人大喝道:“城下何人?”
趙國威把牙關一咬,大聲回道:“卑職趙國威,現已棄暗投明,降了魏國田章將軍。今奉將軍之命,前來傳話。”
趙國威話落,城樓上把守的蜀軍瞬間一陣騷動。
有破口大罵趙國威軟骨頭的,有驚咦田章大軍怎麼繞開劍閣來到江油關的,還有小聲議論是戰是降何去何從的。
終於,矗立正中、身著鎧甲的馬邈遙指趙國威,怒道:“背主棄義的無恥叛徒,你前來有何話說?”
趙國威麵色潮紅,依著田章的吩咐道:“田將軍奉征西大將軍鄧艾之命,特來拜會馬將軍。”
馬邈聽到趙國威這簡簡單單的一句,頓時啞口。
再次移目遠處的田章,猶豫了下,才道:“既是拜會,田將軍可敢進關一敘?”
趙國威冇想到馬邈會有此語,扭頭回望田章,卻見他遠在身後,擠眉弄眼。
因為距離太遠,也不知是何意思。
這時,他隻能擅作主張,朗聲回道:“馬將軍可敢打開關門,讓田將軍進城敘話?”
他既然已投誠田章,若能助他兵不血刃地拿下江油關,其功勞,自然是大大滴有。
馬邈哈哈一笑,直接大手一揮,讓守城將士打開關門。
這下,關上關下,萬餘人無不迷惑震驚。
就連在城下叫門的趙國威,也差點驚掉了下巴。
他萬萬冇有想到,自己隨便一句話,就輕輕鬆鬆地叫開了關門。
這馬邈,如果不是腦袋被門夾了,就一定是和他一般的貪生怕死。
反倒是遠在後方的田章,見到關門洞開,神色平靜,儼然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
他原本隻是想藉著鄧艾的名頭試探一下,看看馬邈是何反應。
卻也冇想到,馬邈聽到鄧艾之名,連裝模作樣的抵抗都冇有,便直接打開了關門。
看來這馬邈,的確早已向鄧艾投誠。
現在倒好,自己不費吹灰之力便搶了這不小的功勞,若是鄧艾知道了,指不定會被氣死。
田章帶著無比興奮的心情,領著部隊,策馬上前。
這時,馬邈也領著一眾百餘將士下了關隘。
為了表現出足夠的誠意,這一百將士,都不帶刀不著甲不騎馬,竟是身著粗布長裾,徒步來到關口,恭敬等候著田章大軍。
田章一直行到趙國威旁邊,才勒馬立住,望著關下的馬邈,笑道:“馬將軍,今日投誠之功,征西將軍必會如實向朝廷稟明,封候拜將,指日可待也。”
馬邈遙遙抱拳,笑道:“多謝田將軍抬愛,微末之功,何足道哉?”
說完,馬邈挪步,讓出關門,作了個“請”的手勢。
田章見馬邈如此,又是哈哈一笑,揚鞭策馬,便要帶領部隊進城去。
這時,身邊的副將卻麵有異樣,上前附在他耳畔低聲提醒道:“將軍,小心有詐。”
田章狐疑地回看了副將一眼,灑然笑道:“蜀地大軍被鎮西將軍牽製在劍閣,這小小一座江油關能有多少兵馬?彆說這馬邈早已與鄧艾暗通款曲,就算他真的在城中佈下陷阱,本將有七千人馬在手,又何懼來哉?”
說著,眼望馬邈,又補充道:“何況,現在這姓馬的不穿盔甲不騎戰馬,前來迎接我等,可見其投誠之心。若真的有變,他無戰馬鎧甲,又手無寸鐵,老子第一個便能砍了他的項上人頭。”
副將見田章說得信心十足,又看到馬邈等人徒步來到城門口迎接,也打消了心頭疑慮,不再多言。
田章再不猶豫,揚鞭策馬,帶著大部隊便往關門行去。
趙國威剛剛投誠到田章麾下,急於立功表現,這時也緊跟在他身側,像隻忠實的哈巴狗,護衛著他的安全。
田章一直策馬行到馬邈麵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笑道:“馬將軍,前麵帶路吧。”
馬邈諂媚一笑,趕緊上前,扶著田章的馬鞍,殷勤道:“卑職為將軍牽馬拽蹬,還望將軍莫要嫌棄。”
堂堂一關守將,也是秩奉八百石的高級武官,竟然會諂媚到主動為田章牽馬拽蹬,可見其卑躬屈膝的奴性儼然已深入骨髓。
田章本就信心滿滿,豪氣乾雲,此刻聽到馬邈這提議,連假意推辭一番也給免了,戲謔道:“馬將軍姓馬,正好牽馬。如此,便有勞馬將軍了,哈哈哈——”
哈哈大笑兩聲,田章將韁繩向馬邈一扔。
馬邈被田章如此羞辱,麵上諂媚不減,雙手趕緊接過馬韁,竟真的在前為田章牽起馬來。
在馬邈身側百餘前來投降的將士,雖然麵有不忿,但也隻能埋頭忍了。
默默跟隨馬邈,不緊不慢地往關內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