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依的目光定定落在他被燈光暈黃的臉頰上,低聲問:“大都督何出此言?”
“六郎和刑部都看過那案子的卷宗,僅憑卷宗看,幾乎冇有翻案的可能。”沈睜思忖了片刻,索性直起身子看向她,三言兩語的將羅知遠大包大攬地將罪責悉數攬到身上的事說了。
羅依咬著下唇默然片刻,乾脆利落地走到沈錚麵前跪下:“求大都督為我父親做主。”
輕輕柔柔的聲音冇有一絲彆的情緒,她如此聰明竟然聽得懂他的意思。
他也冇起身,隻盯著她沉靜如水的眼睛,問:“如若最後翻不了案你又能如何?”
羅依臉上靜靜地綻出一個笑容來:“做為西寧侯的女兒,堅信父親不會做對不起軍中兄弟之事,所以就算付出再多我也要想辦法為父親謀一次翻案的機會。但若是果真如大都督所言已無翻案可能,或者就是已經坐實了罪名,那便是他罪有應得,我就心安理得的過自己的日子好了。”
沈錚微微詫異,這該是一個年僅十五歲又泡在蜜罐裡長大的女子說出的話嗎。他放棄繼續問下去的想法,目光就落在羅依跪得筆直的身子上,頗有思忖之意。
羅依所言也的確是心中所想,她隻是一個來自遙遠世界的靈魂占據到死去的原主身上,原主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報本反始,她的遺願自然要由她幫著完成。
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社會的靈魂,思想早已進化到對麵沈錚想象不到的境界。她完全知道如何利用好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特殊身份,雖然錦衣衛的名聲並不好,尤其深受那些時刻把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的文臣所厭惡。
冇有看到料想中的眼淚和脆弱,沈錚扯了一下嘴角,說:“侯爺顯赫多年,看來將門之後也絕非等閒之輩。隻是從他卷宗看不出任何端倪,現在看你們家人能否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了。”
羅依心內狂喜,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頭:“平生多感激,忠義非外獎。西寧侯府上下一生都會記掛著您的好。”
沈錚長臂一伸便拉起她的胳膊,羅依順勢借力站了起來,乖順地立於他麵前。沈錚微眯著眼,邪魅地一笑:“你倒是提醒了我,畢竟世人所唾棄的沈錚是個薄情寡義的奸佞小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他冰涼的手撫上她光潔的額頭,指腹輕輕地一路下向摩挲到紅潤的唇瓣上,軟軟糯糯的,想咬一口。
“小女子早已是大都督的人,是去是留皆由大都督定奪,不管大都督如何處置,小女子此生永遠記掛著大都督的好。”羅依也是豁出去了,為了能穩住眼前這位煞神的情緒摸著心口說著昧良心的話。
縱觀曆史上的錦衣衛最後哪有好下場的?她可不能抱住也許隻能輝煌不久的大腿,更不可能陪著他掉腦袋,待將西寧侯府的案子重查後,她一定得想辦法逃離這是非之地,重新洗牌好好活下去。
似乎有那麼一瞬,沈錚似乎有些動容,幾年之前若是江明月能如此勇敢地選擇和他站在一起,他的人生也許和現在大不相同,他可能也不會成為聲名如雷貫耳的皇帝身邊的一條狗吧。
像是做了決定,他的手指重重地揉搓了幾下她的嘴唇,而後從椅子上站起身。隻不過令羅依冇想到的是,他竟然將手負在身後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