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顯然震驚了所有人,當然也包括羅依。
她正盼望著宋伯簡和江明月趕緊離開,她好尋個機會以昨夜一夜纏綿的情分為父親爭取一個翻案的機會。
冇想到他竟然要帶走她?是案子的事還是經過昨夜那場香豔之事,令他食髓知味,不知饜足?或者原主這張好看的皮囊竟然感化了這位嗜血成性的惡魔?
最終,有著現代社會思想的理智戰勝了所有不切實際的猜想,最大的可能隻能是她可能是父親案子中一個證人。
另一邊的宋伯簡卻緊張起來,他緊緊攥起拳頭怒道:“羅姑娘是受遠在青州城朋友之重托,我宋某人一生雖無建樹,卻堅信以仁交友。世長勢短不以勢出處世,人多仁少我以仁交人。大都督若是不給下官一個說法,那就請將我一同帶走問罪!”
江明月麵色不顯,卻是低聲向著他埋怨:“夫君何以至此,僅僅因一個罪臣之女,夫君便要公然與表哥結怨,傳出去不怕被眾人嘲笑不成。”
沈錚隻揚起一邊的嘴角,隻極諷刺地輕輕哼了一聲。
週六郎見狀高聲向羅依說:“羅姑娘,收拾一下東西隨我們走吧,換個地方說話方便些。”
“不行!”宋伯簡三步兩步走到沈錚近前,他身材在一眾文官中算是生得高大,此時照沈錚比起來竟然還矮了那麼幾分,氣勢上自然就輸了一些。
“不能帶走羅姑娘,錦衣衛雖聽命於皇上,但這件事大都督若不給下官一個說法,下官不惜至禦前問個明白!”宋伯簡伸開雙手,背對著羅依等人,保護欲滿滿。
羅依見狀不禁有些眼眶微濕,就算是給這樣的一個正人君子做妾想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生在大戶人家的男子都會納妾,並不是他道德敗壞。而且經過這些事她也看得出,宋伯簡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可如今,那紙文書已化為灰燼,而且她的家仇未報,安安穩穩做個後宅婦人已無可能。
她漸生出一種頃刻之間恍然如世的感覺,看著那看似堅不可摧的背影,她眼前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直到週六郎將一柄冰冷冷的長刀橫在宋伯簡的脖子上的時候,她才驚覺在潑天的權勢麵前,他那種堅不可摧隻能維持片刻。
週六郎一改之前熱情,冷聲冷氣地看著他:“宋大人莫不是要抗旨!大都督一切都是奉命行事,若有疑問隨時可以去禦前請教,但此時若是攔著我們辦案。這把長刀可不認識什麼宋大人!”
江明月“啊”地一聲捂住嘴,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驚恐的眼睛看向沈錚,顫聲道:“表哥,莫傷害夫君!你帶走羅氏便是。”
宋伯簡也嚇得不輕,畢竟是個文官。週六郎手中的長刀的刀刃上竟然還殘留著未擦乾淨的血跡,顯然這刀殺過人。他臉色慘白,冷汗順著額頭滲出,眼睛仍盯向沈錚那張死人般沉寂的臉。
沈錚嘴角噙上一絲哂笑,看向那柄長刀的刀尖上已滴下血滴,長刀的刀刃已經劃開宋伯簡的脖頸上的皮膚。
江明月見狀失了分寸,大哭起來:“表哥,表哥,求你看在我們往日情分上放了夫君吧。夫君是一時糊塗耽誤了錦衣衛辦案,以後不能了。”
“往日情分?”終於沈錚森冷的目光移到江明月早已蒼白無血色的臉上,“不要與我講情分,狗都不吃的東西!”
說罷他奪過週六郎手中的刀,持著長刀直指宋伯簡的心口,狠狠地說:“你倒是個不怕死的,三番兩次地與本都督叫板,活得太舒服了?”
一邊是江明月大哭,一邊是沈錚的刀劍所迫,宋伯簡輸了。他冇有能力保護住那個見了一眼就動了心的羅姑娘,莫名的心痛應該比沈錚的刀刺進去還要痛吧。
待到宋家人扶著宋伯簡和江明月離開後,羅依和兩個丫鬟及老捕快早嚇得麵如土色,羅依甚至不知道先伸哪條腿才能邁過那道門檻。
週六郎將帶著血跡的長刀入鞘,竟笑著與她們幾個打著招呼:“羅姑娘東西若是收拾好了就隨我們走吧。”
哪有啥東西可收拾,現在能把腿邁得完整就算是利索的了。
幾個小姑娘互相攙扶著,老捕快更是步履蹣跚地向外走。沈錚顯然耐心不足,他重重皺起眉看了他們幾眼,便邁開大步走遠了。
羅依手裡握著的沈錚的隨身之物,愣是冇敢開口,她是真怕那柄長刀指向她的心口啊,一想到那個場景她的心口就疼。
週六郎倒是個細心的,見他們腿腳不靈便的樣子也不催促,就默默在前麵帶路,走幾步便停下等一會兒。
不多時來到一處高大的宅院前,三拐兩拐地週六郎便將幾個人帶到一處偏門前,輕敲幾下,門便開了。
羅依等人亦步亦趨地隨著一同走進宅院,她們也冇有心思欣賞院中景緻和擺設,隻感覺這院子很大,大到竟然忘了來時的路。
現在想跑回去都難了,羅依浮想聯翩:是不是要進一個地牢之類的場所,裡麵所謂的十八般刑具一應俱全,受刑的犯人垂著頭九死一生。
越想越冷,夏日黃昏,她的額頭上竟蒙上一層冷汗,後背直髮涼。
過了幾道門,又過了一個花園,他們被領到一處院落前。
週六郎笑看著幾人,話卻是對羅依說的:“羅姑娘就暫時屈居於此處吧,需要什麼可以讓老捕快通傳就好。”
羅依定了定神,小院門設計得古香古色,是仿江南風格,一見此門便能聯想到主人是個情感豐富,心思細膩的人。
進了院門,是一處二進小院,院牆薔薇花爬得滿滿的,隨處可見的綠植讓院落顯得幽靜而涼爽,仿若一處世外桃園。
室內陳設也不同凡響,傢俱皆是黃花梨木而製,富貴和書香氣混合在一起,便有一種土包子一夜暴富的感覺。
“大人,”羅依叫住正欲出門的週六郎,“我能問一下這是哪裡嗎?”
畢竟見了拿著刀指向宋伯簡的週六郎,即使他現在一副笑顏也讓人毛骨悚然。
“這是前朝刑部尚書府,家被錦衣衛抄了,現在就做大都督府了。”說得雲淡風輕,羅依竟險些一個趔趄冇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