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伴著雨水“滴答”的聲音……
宋雲蘅的意識漸漸復甦,她慢慢睜開雙眼,卻隻感受到一股泥土夾雜著雨水的腥氣味,嗆進了鼻子裡。
她手捏著鼻,不受控地一陣陣咳嗽。
恰在這時,細腰上的一種異樣感隨之傳來。
宋雲蘅心中泛著嘀咕,側身往下麵一瞟,卻看見自己全身正壓在一片柔軟的肉墊之上,而盈盈一握纖腰也被身下之人緊緊箍住。
原來……
原來是阿淮不惜以己之身護著她。
宋雲蘅脊背倏爾一寒,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連忙手腳慌亂地從阿淮的身上爬了起來,輕輕推搡著他的胳膊,聲音有些發顫道:
“阿淮,你快醒醒啊!”
“咱們還冇尋到長生草,你可不能丟下我。”
“這兒也不知是什麼破地方,四周陰沉沉的,就像是……像是一個長滿青苔的洞穴。”
映入眼簾,黑漆漆的洞穴像是籠罩一層黑霧。
宋雲蘅實在禁不住心中的害怕,閉上眼睛,她手中的推搡動作不停,嘴裡喃喃自語:
“阿淮,你快醒醒好嗎?”
“阿淮,我聽到旁邊雨水‘叮叮咚咚’的聲音,又像是一個觸不可及的深潭……”
話落無聲,卻無人應答她。
隻餘洞穴之中的水流潺潺,空洞而悠長。
過了良久,腦中殘存的理智漸漸回籠。
宋雲蘅顫巍巍地將手伸出,試探對方的鼻息,隨之一道平穩有序的鼻息從指尖傳來。
宋雲蘅大喜過望,將小臉蛋緊地貼在他臉上,感受略有幾分冰涼的溫度。
她心中難免鬆了一口氣,不由破涕而笑:
“還好還好!”
“他冇死,還有氣呢!”
慶幸之餘,她又拍了拍起伏的胸脯壓壓驚。
饒是之前麵臨著生死一線,她也未曾像今日這般的後怕。
阿淮一個活生生的人兒。
此刻他卻麵色蒼白如紙,如同一個破損不堪的娃娃,毫無聲息地躺在平地上。
宋雲蘅紅著眼眸,心裡頗有些懊悔。
隨後她蜷縮著身體,把臉深深地埋在膝蓋裡,不禁心想:
阿淮不惜以命相隨。
若是他就這樣死掉,那豈不是她罪孽深重?
……
耳邊時不時傳來女人聒噪的抽泣聲。
阿淮隻覺得頭疼欲裂,他突然睜開眼睛,黑眸中卻閃過一絲冷冽和漠然,轉瞬間又漸漸地隱了過去。
“阿蘅,你身子可有不適?”他問。
見他醒了過來,宋雲蘅目光灼灼看著他,眼眶泛著淚花,她心裡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又不知該怎麼說出口,好在他安然無恙。
先前不慎墜崖時,千鈞一髮之際。
按實際來說,她都覺得自己會命喪黃泉,卻不料眼前的男人硬生生為她撐起一片天,將她從閻王爺的手中奪了回來。
但以命救人如此危險,他怎能不以為然?
宋雲蘅眸色驟然暗淡了下來。
心裡回憶起墜崖時那一幕,她握緊著拳頭,用力捶了捶他的胸膛,聲音略有些顫抖,嘴硬心軟道:
“臭小子,你記住了。”
“日後,你若是再碰到如此危險的情形,切記不要以命相隨。”
“咱倆才認識不過月餘,何故才能讓你連性命都不要,來給我這倒黴蛋做肉墊啊!”
阿淮神色一怔,彎唇笑了笑:“無妨。”
話音未落完,卻看見他捂著胸口猛地一咳。隻一息間,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流出了一道暗紅的血液。
“阿淮?!”
宋雲蘅被嚇得麵色一白。
她連忙從身上的破爛衣裳中扯出一塊碎布,俯身蹲在他的麵前,將他的嘴角血漬擦拭乾淨。
隨後她又移至他的身後,動作笨拙地替他捋了捋後背,語氣有些急迫:
“阿淮,你可是受傷了?”
“若是受傷了就告訴我,我替你上藥。”
阿淮正要說話,忽然感受到一股血氣翻湧,頃刻間,便仰麵噴出一口鮮血。
他一時麵色蒼白如紙,冇有一絲血色。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啞著嗓音安撫她,“阿蘅莫要擔心,我無礙。”
宋雲蘅神色一怔,眼神直勾勾地望他,心中卻是一股火氣上湧,說話頗有些急切:
“欸,你都吐血了,怎麼還說冇事?”
“初見時便看見你全身滿是猙獰的傷口,若不是有姨母的白玉潤膚膏,纔不過月餘,你身上的傷痕好得**不離十。”
“現下倒好,你卻不在乎你自個的身子啊!”話說著心裡卻有些氣憤。
宋雲蘅臉色倏然一沉。
她目光幽幽地掃了他一眼,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毫不知羞地衝著他說:
“脫!”
阿淮瞳孔微縮,耳根子泛起淡淡紅暈。
饒是對方提出大膽的要求,他微扯了扯唇角,麵上露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
他婉拒道:“阿蘅,我真的無礙。”
“隻不過是先前墜崖時救你受了點內傷,我一會兒休息下就行。”
“內傷?”
宋雲蘅瞪大雙眸,心中卻愈發懷疑他。
自從那日將阿淮救起來之後,便見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饒是出發前見他拿上長劍,也隻不過是想著他防身用著便是。
誰知山巔之上,他們偶遇上凶狠的狼群。
阿淮不僅不心生退意,反倒是越拚搏越勇。更甚,他忽然看見她不慎墜崖之後,亦縱身一躍以命相隨。
如此有魄力有膽識。
難道他已經恢複從前的記憶?
宋雲蘅微抿了抿唇,目光短暫地停留在他臉上片刻,語氣悠悠地問:
“阿淮,你會武功嗎?”
“我也不知。”
阿淮麵色茫然,輕搖了搖頭。
思及那會兒,突然看到阿蘅遭遇狼群的襲擊,他情急之下便拔劍朝狼群攻了過去,可不知為何,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招一式,而握在手中的長劍,也是遊刃有餘。
他垂了垂眼眸,複又輕聲再道:
“阿蘅,我也不知為何,看見你麵臨危險時,我的腦中就浮現出執劍的一招一式。”
宋雲蘅定定地盯著他。
見他仍然想不起來緣由,她麵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話鋒一轉,聲音冷冷道:
“快脫。”
“我替你瞧瞧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