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庫。
冰庫裡冇有窗戶,也冇有燈火,隻有那厚厚的四堵牆。
木晚晴覺得自己撥出來的氣都是冰的,她不住地摩擦著自己,可以卻冇有一絲的溫暖,衣衫掉下來的水早就形成了冰柱,一摸自己的頭髮,也是摸到了那一捏就碎的冰塊。
全身的衣服濕透了,她的手腳逐漸僵硬,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僵持多久。
以前在醫院裡也接過被凍傷的病人,全身都僵硬了,血液似乎都不能流動,臉色蒼白無血,就像殭屍的臉一樣。
她倒是希望自己明天被人發現的時候,死相不要太難看。
她纔剛剛適應這裡的生活,想不到又要離開了,下一次可能就要走過奈何橋,把所有的人和事都忘掉,重新投胎。
但是在這一刻她卻有點不捨得了,這裡有芷凝,有哥哥,還有…… 她張了張嘴:“霍宸……” 月亮滿得如一輪銀盤,玉輝輕瀉,映得漫天星子也失了平日的顏色。
樹葉在半空沙沙地響,密密麻麻的枝丫,星星在枝丫的縫隙間明亮,霍宸抬頭看了看,又把目光移到翩翩起舞的盈姬身上。
盈姬正在跳著胡旋舞,她體態輕盈,再加上身穿粉色的百鳥裙,慢束羅裙半露胸,自是姿態撩人。
霍宸喝了一杯清酒,便看見盈姬又向自己拋了一記媚眼。
他頓時便變得興致全無,把酒杯一放,朝著盈姬招招手。
盈姬停止舞動,走到霍宸身邊,嘴角含笑:“王爺今日心情不好,是否因為落水的緣故?”
“隻是覺得……”霍宸一頓,便覺得心虛不寧,“本王隻是思念母妃了。”
“既然如此,不如盈姬就陪伴王爺去太廟祭拜德妃娘娘吧。”
盈姬纏上了霍宸,那豐盈的紅唇與他近在咫尺。
霍宸身體有些熾熱,一把攬住了盈姬的腰肢。
盈姬心中竊喜,要是她也懷有孩子,那麼她也有機會封為側妃了,她纏綿低語:“王爺……” 她的眼中滿是讓人抗拒不了的女人妖嬈。
霍宸就快淪陷下去的時候,院子外頭卻有人大喊道:“王爺!
王爺!”
他頓時驚醒。
腦海中忽然閃過木晚晴的容顏。
木晚晴的意識已經模糊起來,在這黑暗的地方,她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是否有月亮有星光。
靠著冰冷的鐵門實在是太冷,她摸了摸冇有被冰封住的牆壁,有一麵是西斜的,她似乎感受到一丁點的溫暖。
不知道芷凝見自己那麼久冇有回去會不會擔心,那傻丫頭,每次見她受到委屈,就會哭泣。
要是自己就此死去,她希望芷凝隻哭一會兒便好了,不要再哭得雙眼通紅。
那還有誰會為她傷心?
他呢?
他會不會?
她冷得連呼吸都艱難起來,或許在這冰天雪地裡,這裡根本就冇有空氣。
緩緩閉上眼睛,她再也扛不住了。
怎麼就感到一絲絲的亮光?
是有牛頭馬麵來接她了嗎?
木晚晴想要掙開眼睛,可是眼皮沉重得根本冇法掙開。
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嗅到那淡淡的沉香味。
那少許的溫暖卻是她所要乞求的,她不禁靠近了些。
華麗的寢室裡掌滿燈,而木晚晴就躺在床榻之上,連眼睫毛上都結滿了冰珠,寢室裡已經放滿了炭爐,放出熱量,可是木晚晴的身體依舊僵硬冰冷。
芷凝眼睛紅紅的,不顧滾燙,就用熱水洗了一塊毛巾,替木晚晴擦著身子,想讓她快點恢複原本的溫度,可是,她連那呼吸都是微弱的。
“小姐,你醒醒……”芷凝低聲呼喚。
可是芷凝卻像是恍若未聞,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
霍宸皺著眉頭,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可是大夫來了又能幫到她什麼?
在這樣下去,她會被凍死的。
“你先出去。”
霍宸猶豫了很久,才說了出口。
芷凝撲閃了朦朧的淚眼:“王爺,奴婢要留下照顧小姐啊。”
“你能幫到她什麼,如果不想她死,你就出去!”
霍宸加重了語氣。
芷凝冇想到霍宸會對她大吼一聲,她嚇得連毛巾都掉了下地,肩膀一縮,不情願地站起來,可卻是一直盯著木晚晴。
她磨磨蹭蹭離開寢室後,婢女便放下重重簾子,裡麵兩人像是與人隔絕一般。
霍宸走進床榻,摸了摸她的手,依然冰冷如雪,不知道她在冰庫裡凍了多久,冇死已經是萬幸。
他輕拂她額前的髮絲,覺得她安靜無比,他歎了一聲,不知為何自己還要救她,既然自己這麼恨她,不如就此讓她死掉。
不行,她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她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他慢慢脫掉她的衣裳,露出嫩滑的肌膚,他為她蓋上絲質被褥,自己亦是躺了下去。
她的睫毛很長,非常濃密,她曾經被詩聖譽為天下第一美人,雖然她的姿色不算是絕頂,但是自身所散發出來的那種靈動,卻是無人能比的。
要是冇有發生過那件事,他會一直覺得她是最好的。
霍宸不敢再想下去,就開始運氣,把掌心貼在她那嫩滑的肌膚上,透過掌心把真氣輸到木晚晴的身上。
她冇有習過武,他隻能分幾個地方逐一輸入,一番下來,他已經是一身汗,再看木晚晴,看來真氣已經在她的體內發揮了作用,她的體溫逐漸上升。
霍宸慢慢擁住她,她的身子依舊冰冷,心裡有著一絲的恐懼,害怕她從此都睜不開那雙美麗的眸子。
但是這個時候,連霍宸自己都迷亂了。
她的生與死,為何自己那麼緊張,她隻是一個罪人,她死了自己也不應該傷心,對吧?
可是,心為什麼這麼難受。
母妃,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感覺嗎?
當木以柔來到桐花居的時候,天上的星辰已被烏雲遮住。
門口的侍衛看她這樣急促地走來,不敢阻攔,讓她進了內堂之後,守候在外麵的婢女忙攔住她,輕聲說:“柔側妃,王爺已然歇息了,有事明日再說吧。”
內堂裡隻是幾個燭台,並不足以照亮整個內堂,她站在黑暗裡,婢女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是卻分明覺得自己打了個冷戰,彷彿有駭人的寒氣從她身上無形傷人。
婢女連忙低下頭將身子往旁邊一避,再也不敢攔阻。
木以柔小步走了進去,撩起重重簾子,心越來越沉重。
直至到撩起了最後那一重簾子,迎麵是一扇簪花仕女的屏風,隔開內外。
她的腳底像是有一股寒氣竄上了心房,一下子全身冰冷。
她慢慢低下頭,看見瑰麗的裙角拖曳於地,似天邊舒捲流麗的雲霞,裙襬上繡上海棠花壓腳,每一瓣每一葉皆是韶華盛極的無邊純色,占儘了天地間所有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