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崔西山讀書去了,諸子百家一家家的拜訪,不過這些學派並不待見一個不願意拜師的青年,一次次把他轟走。
但崔西山並不惱,始終那麼謙遜有禮,一次不成就百次,漸漸地,百家也放下對他的成見,任由他閱儘所有藏書。
隨著讀的書越來越多,崔西山學問越來越高。
白衣勝雪撚黑子,不知勾走多少姑娘芳心,讓多少學子黯淡無光。
而這一晃,就過了二十年,崔西山蓄起了黑鬚,宛然成了箇中年文士。
這期間,李初一也就陪他讀了二十年的書,原本那顆著急著出大千圖錄的心,也變得沉寂下來。
慢慢地,在一次次求學途中,崔西山看到了這天下人心下沉。
看到了在一些不講規矩修仙者禍害下,在十國不斷征戰下,百姓民不聊生。
崔西山決定做點什麼,於是某一天,他去到了彼時隻是個附屬小國的槐國。
那小皇帝激動地掃榻相迎,而他成為了這個小國國師。
此時,棋盤已經擺好,這天下靜待國師落子。
……
合縱連橫,驅狼吞虎,上擅兵伐,下擅治民。
僅僅十年,以一小國國力,平四夷,統十國。
白衣執宰,舉世聞名。
這一年,崔西山五十歲了。
在一片舉國歡呼中,他默默離開了。
之後,他來到一個村子,當起了教書先生,教一群幼童讀書寫字,順便給他們講講他心中的道理。
而空餘時間,他又開始讀書了,不管是以前讀過還是冇讀過的,他都讀的津津有味。
這一轉眼,又是二十年。
崔西山,七十歲了,他鬚髮儘白,唯有一雙眸子不見絲毫渾濁,反而愈加澄澈。
他離開了那間草堂,但他教出的學生卻繼承了他曾經留下的事業,為國為民,竭儘全力。
崔西山開始遊曆世間,靠著一雙腳,丈量他腳下的每一寸土地。
這期間,他見證了無數悲歡離合,生離死彆。
他亦有時大哭,有時大笑,有時在鬨市中和小兒爭執,有時又在曠野中看那滿天星河。
這一行,又是一個十年,崔西山八十歲了,凡人八十而知天命,偏偏他卻更加精神抖擻。
而這一切的一切,李初一都默默看在眼裡。
這天,應是秋季,風輕雲淡,入目處,滿山紅葉翻飛。
一間茅草小屋,崔西山早早在外搭了張桌子,擺上了筆墨紙硯。
在一片秋風落葉中,他動筆了。
“鄙人出身耕農之家,落地時天無異象,父母識字略過百,家中寒舍幾間。”
“幸得幾分瘦田刨食,得以苟活。母愛父恩,無憂無慮,但能蜷縮這萬丈紅塵,倒也快活。”
“鄙人亦有一未婚之妻,雖不是天姿國色,但卻是兩小無猜,如此長久以往,也算得幸福美滿。”
“但萬事豈能儘如人願,世間有類人,名為修仙者。”
此時,崔西山停筆了,眼中似傷感,又似有滔天怒火,這是李初一在那個暴雨之日後,第一次見他如此。
在崔西山任那槐國國師之時,即使對方兵臨城下,他亦白袍執棋,一臉淡然。
慢慢地,崔西山神情恢複平靜,又開始動筆了。
“那一天,全村老幼四百七十一人,包括吾之爹孃妻子,被一劍斬得個灰飛煙滅,形神俱散。”
“吾在外,幸得以苟活,但人哪能苟活,何況吾有萬般不甘。”
“之後三年,吾訪遍大山名川,終偶遇一修仙者,可歎,他說修仙必具靈根,而我隻能一輩子當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