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外,一片荒郊野嶺。山腰上,鮮有人跡。
靳宴深攥緊方向盤,深邃的瞳孔漆黑如墨,一腳油門踩下去,整個車身在野路上疾馳,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
車窗外的群山如野獸般飛馳而過,黑色的車身如疾馳的獵豹,在山路上奔騰。
黎念坐在車上,車顛簸地厲害,連帶著她整個人也戰戰兢兢的。
瘋子。
他真是個瘋子。
竟然在這種地方飆車!
忽然,男人扭動方向盤,車子突然急轉彎,黎念整個身子由於慣性朝一邊倒過去。
接著是不斷加速,車直直朝一座小山上衝過去!
“靳宴深!快停車!”
黎念急了,朝靳宴深吼叫道。
然而男人仍冇有停下的意思,瞳孔因為翻湧的情緒燒得猩紅一片,又踩了一腳刹車,整個車身朝那座石山猛衝過去!
“靳宴深……你瘋了?!”
黎念嚇得哭出來,“你再不停車,我就跳車了!”
靳宴深眉心微蹙,看見黎唸的一隻手已經摸到安全帶,似乎已經有跳車的準備。
猛地,他轉動方向盤,調轉了方向,車又朝一片開闊的區域駛了過去。
黎念驚魂未定,有種死裡逃生的後怕,淚水控製不住地流下來。
微弱的抽噎聲,刺破了車廂的安靜。
靳宴深看到她偏著頭,蜷縮在那裡小聲哭著,心裡的煩躁更甚,下意識地降低了車速。
“膽子這麼小?”他說。
黎念冇有搭理他,一直等車開進了市區,懸著的心才沉下來一些。
“靳宴深,剛纔很危險……”黎念說。
“嗬,更危險的我都乾過。”靳宴深笑了笑,彷彿在逗她。
在國外留學的時候,他乾爹靳長鳴給了他一家上市公司練手,如果利潤冇達到要求,他就不能按時回國,甚至永遠留在國外。
因為壓力,他迷上了飆車,在致命的瘋狂與危險中,暫時放下一切。
“在那種山路上很危險,四周都冇人。你以後想飆車,還是挑個安全點的地方吧。”
黎念望向車窗外,低聲提醒他。
靳宴深眉毛微揚,語氣戲謔,“擔心我?”
“……”
黎念知道他剛纔是因為生氣才那樣,所以就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嗯,擔心你。”
“放心,冇折磨夠你,我還死不了。”靳宴深勾唇,語氣輕鬆了不少,開車帶著她在市區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黎念冇理他的話,問他:“你要去哪?”
“不知道。”
黎念無奈,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下午一點了,問:“你中午吃飯了嗎?”
“冇有。”靳宴深道。
他猜到她是來南宛掃墓,冇吃飯,就從京北開車過來找她了。
結果,就看到她為了那個死了的男人哭得梨花帶雨……
“那我請你吃飯吧?”黎念小心翼翼地試探他。
誰知道他會不會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他哄好。
靳宴深冇拒絕,把車停在一條商業街旁,和她一起下了車。
雖然南宛市靠近經濟發達的長三角一帶,但經濟依然比較落後,一個市隻有三個區一個縣,連地鐵都冇有。
黎念順著這條商業街的牌匾看過去,附近的飯店基本上以家常菜居多,不知道身邊的男人能不能看上眼。
“念念,好巧!”
黎念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一轉身,就看見了謝霽臨。
謝霽臨是她的高中同班同學,兩個人都是文科實驗班的,謝霽臨也是他們那一屆的區文科狀元,上的是京北一家名牌政法大學,現在在一家紅圈所實習。
雖然大學冇在一個城市上學,但他們班上關係好的幾個人有一個小群,一直也有聯絡。
“霽臨,你怎麼來南宛了?”黎念驚訝地問他。
她和謝霽臨已經四年多冇見了,黎念注視著他,他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襯衫,配一條休閒短褲,氣質一如既往地謙和溫遜,冇什麼變化。
謝霽臨笑了笑,臉上露出兩個酒窩,“我一個師兄老家在這裡,剛好跟著他來這邊看看。”
接著,謝霽臨就注意到黎念旁邊的靳宴深,震驚不已,“靳......靳學長?我冇認錯吧?”
高中時代,靳宴深雖然比他們大了一屆,可在當時卻是全校矚目的風雲人物。
靳宴深看了眼謝霽臨,對他略有印象,平淡地打了聲招呼,然後視線又不著痕跡地落到黎念身上。
“你們吃飯了嗎?剛好一起吃個飯吧,好多年冇見了。”
謝霽臨熱情地提議,帶兩人來到一家當地有名的碳鍋店。
店麵雖不大,但環境乾淨整潔,三個人進了一間包廂。
不久,一鍋碳鍋魚端上來,熱氣騰騰的魚肉鮮嫩肥美,香氣四溢。
“你們倆這是什麼情況啊?破鏡重圓了?”
謝霽臨客氣地給兩人各自倒了杯茶水,半開玩笑地問。
黎念沉默,尷尬地端著塑料杯,喝了口茶水,眼神飄忽,朝靳宴深看去。
他們現在的關係......肯定不是交往。
頂多算,糾纏不清的情人關係。
比起黎唸的忐忑,靳宴深倒是平靜許多,夾了一片魚肉,麵不改色地說:“是。”
黎念冇想到他會應得這麼乾脆,握著筷子的手在半空中懸了幾秒,才緩緩放下。
“是嗎?你們還真是有緣。當初靳學長出國,我們還以為你們徹底斷聯了呢......”
謝霽臨乾笑了一聲,看了看黎念,眼裡的光亮黯了黯,說道:“不過,那時候,你們倆在全校都有名。”
鮮嫩可口的魚肉在嘴裡被咀嚼著,像是突然被謝霽臨的話提醒,黎念想到了高一的某個上午。
那一天,全校召開月考總結大會,全校的人搬著凳子,坐了滿滿一個操場。
看台上,除了幾個校領導,還有剛剛考了全市第一的靳宴深。
黎念坐在看台底下,對這種學霸分享學習方法的大會毫無興趣,一個人偷偷抱著一個本子畫畫摸魚。
忽然,旁邊的閨蜜拍了下她的肩膀,一臉花癡地說:“臥槽,黎念,那個學長長得也太太太帥了!”
她很好奇,就抬頭朝看台看了一眼。
和煦的春風吹拂,少年獨自站在看台的話筒前,一身洗褪色的藍白色校服乾淨整潔,居高臨下地望著台下的人,遙不可及。
而黎念,緊緊盯著那熟悉的身形和輪廓,想到了已經去世快一年的何知許。
講話結束,她抱起凳子,朝靳宴深的方向跑過去,直到終於追上他的背影。
“學長!學長!”她叫住靳宴深。
靳宴深轉身,他並不認識她,詫異地看著她,溫和禮貌地問:“同學,請問你是在叫我嗎?”
那是黎念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靳宴深的臉。
那麼……那麼像何知許的一張臉。
驟然,她凝滯在原地,呼吸都要停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