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下,紙醉金迷的金夢夜總會在夜幕降臨時最是熱鬨。
隨處可見各行各界的名流富商,肆意揮霍打賞的金錢珠寶也讓人應接不暇。
宋輕娓剛從外麵進來,外麵下著瓢潑大雨,她渾身濕透,一身素淨的長裙,溫婉脆弱,稍顯淩亂的髮絲貼在被打濕的脖頸上,白得晃眼。
她費力地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腰上不知道被誰抓了把,她有些惱怒地回頭,卻看不到是誰,“……麻煩讓一下。”
沉浸在音樂和酒精中極其上頭的男女並冇有聽到她的聲音,冇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往裡麵擠。
好不容易擠出重圍,一聲驚呼:“小宋!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們金夢都得跟著你完蛋!你以為那位爺和你之前的客人一樣能糊弄嗎?!那位可是貴客,來頭不小,等會兒小心點!”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她點點頭,對金夢來往的權貴都心裡有數。
金夢的最低消費都是普通人至少一年的工資,一瓶酒都能輕易讓普通家庭傾家蕩產,能來得起這裡開包間,一點就是七八箱酒的人肯定也都是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不管客人提什麼要求都彆擺臉,要是跳好了,讓人家開心了,小費肯定少不了你的,你這個月還能額外拿點提成。”
說話的那女人一身婀娜多姿的短裙,短髮,眼線又粗又長,是金夢的負責人之一金姐。
她輕輕瞪了宋輕娓一眼:“快點去吧。”
這多好的機會,換做金夢任何一個在這裡上班的女人聽見能去那位爺麵前表現,都爭著搶著要去,到她這兒,是半點喜悅和激動都看不出來。
宋輕娓往後麵的換衣室急匆匆地走。
換好衣服後,跟著同一個場子要去跳舞的女人往前走廊去。
女人走在前麵,捂著嘴角“咯咯”地笑:“哎哎,今天排場好大啊,樓上那位真是咱們市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在謝家第二年就奪權篡位,翻臉不認人的謝總吧。”
“那種大人物怎麼可能真的來金夢呢,想想就行了。”
“快走快走。”
宋輕娓一言不發地跟在她們身後,穿過迷宮似的走廊,站在一扇包間的大門前,她深吸口氣,跟著前麵的人往裡走。
金夢每年都有很多漂亮的新麵孔進來,不缺乏年輕有活力還在舞蹈方麵有天賦的,有部分是為了來這裡接近各行業的大老闆,釣金龜婿,而有的隻是為了這裡為每個領舞發的高額工資。
金夢賺的多,能來這裡上班的人,工資也普遍偏高。
而宋輕娓就屬於後者。
她來這裡不為彆的,單純為錢。
包間門打開,裡麵的音樂和酒杯碰撞的嘈雜聲瞬間傾泄而出。
裡麵燈光有些黯淡,看不清楚具體什麼情況,隻聞到空中有股濃重的菸酒氣息,一片糜醉之中,餘光中一隻衣袖半挽,深色肌肉虯結,充滿賁張爆發力的手臂一閃而過。
往下看,對方指尖夾著支菸,佩戴的銀色腕錶絕對價值不菲。
她垂下眼,冇有再看。
裡麵的負責人讓她們上台開始跳舞,還一邊對包間內的人笑臉相迎,十分恭敬:“這就是我們金夢的幾位領舞,跳舞都是很棒的,各位老闆要是想要看什麼舞曲就直接點,她們基本上什麼都會。”
很快,沙發上有人笑道:“什麼都會?那我可隨便點了。”
他們點的都是些酒吧裡經常跳的,還能應付。
坐在中間的那道高大的身影隻平靜地吸了口煙。
對這邊的一切,都不感興趣,隻注意到他修長的指節上,戴著枚低調的戒指。
大家依舊在起鬨尖叫,吹著口哨鼓勵前麵舞得起勁的女人繼續跳下去。
“謝爺,點一個?”有人坐在他身邊,話裡透出來的奉承和尊敬隻多不少,“您好不容易來一次,總得見識見識金夢這兒的特色吧。”
“你們玩就行。”男人眼皮微動,深邃的眉眼隱匿在幽暗中,領帶微鬆,在喧鬨沉醉與**交織的背景中,有種危險又神秘的氣息。
“幾位想看什麼?”宋輕娓輕聲詢問,一眼認出來剛纔和叫‘謝爺’的是位市裡的權貴人物。
抬眼時,那人正在低頭給沙發中間的男人點菸。
藍色火跳躍,男人輪廓流暢的側臉若隱若現。
好一會兒,沙發中間的男人緩慢抬起眼皮,看過來。
“兒歌會跳嗎?”
宋輕娓低著頭。
周圍一陣安靜,抬頭就看見說話那人似乎是朝她的方向。
仔細看過去,看清對方在燈光下淩厲黑沉的眼時,她身體猛地僵硬。
男人靠坐在沙發上,頭頂的燈光在他高挺的鼻梁落下投影,西裝隨意丟在右側,一身漆黑的襯衣,兩眼睥睨,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
謝斯秦。
宋輕娓倒吸一口涼氣。
他坐在人群中,矜貴又低調,眼神冷漠又毫無感情,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冇有任何關係。
記憶裡的謝斯秦在她麵前從來都是含蓄又沉默的,在她麵前不會有這樣銳利的眼神與話語,三年前的他被謝家掃地出門,無家可歸,站在雨中一言不發,而現在……他就那樣高貴簡單地坐在沙發上,眉眼鋒利,像一把被雕刻的刀刃,直直朝她刺過來。
宋輕娓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後退半步,想要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中。
原來那位傳聞中的謝總真的是他。
謝斯秦從來都是有能力有手段的人,能坐上那個位置,她其實半點都不驚訝,可現在他這樣出現在她麵前,倒顯得她這個……舞女,很是悲哀與淒慘。
男人直勾勾地盯著她,唇角的冇什麼笑意:“不會?”
聽到他的話時,她將頭低得更低了。
原因無他。
三年前,謝斯秦被掃地出門的時候,她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和謝斯秦提了分手,並且將他貶低得一文不值,任由看著他在雨裡站了三天三夜,也冇有再下樓去見過他。
周圍的舞女都開始笨拙地按照要求跳起了兒歌,隻有她一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被冰封。
負責人嚇得出了身冷汗,過來劈頭蓋臉地就訓:“你怎麼回事?得罪了謝總你知道什麼下場嗎?!還不趕緊跳起來?”
說完又去看謝斯秦,“會會會!謝總,她會!她是金夢跳舞最厲害的一個,聽說以前還是舞蹈特長生呢!當初考覈進來,跳舞就跳地比專業的還好,她絕對會跳!”
其他人跳的亂七八糟,讓包間裡人冇什麼耐心看,偏偏那位還不肯放過,“怎麼不跳?”
宋輕娓身體下意識地抖了抖,眼睫顫抖片刻,學著彆人的動作跳起了小白兔。
她笨拙的樣子有些彆扭,可蓋不住她在舞蹈方麵的天賦,幾個彆人做出來可以說是醜和滑稽的動作,她做出來卻是……充滿了清純的引誘感。
腰肢又細又軟,穿著淺藍色的短裙,筆直勻稱的長腿露在外麵,搖搖晃晃間,裙襬掀起隱約有走光的風險,扭動的那一刻,完全就是清純和性感的結合體。
“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愛吃蘿蔔愛吃菜,跑起路來真叫快……”
夜總會裡哪裡有什麼正經兒歌,這歌都是被Remix過的,越到後麵,加的搖感節拍更重。
裁剪簡單,卻露背的設計,將宋輕娓單薄的背與蝴蝶骨勾勒出來,皮膚白又嫩,耳邊散落的髮絲還有些濕潤,羞澀又膽怯地不敢看過來,低垂柔順的眉眼卻漂亮得帶著種致命的蠱惑性。
一屋子的人視線都不約而同落在宋輕娓身上。
“……這歌被改的可真帶勁啊。”
周圍有人按耐不住地說了句。
“不是歌帶勁,是人。”有人糾正。
“不對啊,那妹子說不有點眼熟……”
有人眼尖地發現了什麼,說一半連忙去看男人的神色,見他毫無波動後,把疑問不得不嚥了回去。
一曲跳完,宋輕娓從來冇感覺跳舞這麼煎熬,額角和後背都浮了層薄薄的汗。
抬眼,點了這首歌的男人卻根本冇往這邊看,除了剛開始的那一眼,隻在她身上停頓了半秒,就移開,再也冇往這邊看過。
宋輕娓輕咬紅唇,又跟著跳了幾支舞,終於被允許離開後,順著人群往外走。
金姐就等在門口,見狀過來拉她的手:“怎麼樣怎麼樣!”
“還行吧。”
“裡麵是謝總,我的天哪,他竟然來金夢消遣了,我還得去準備準備,你在外麵守著,有需要你等會兒肯定會叫你!”
宋輕娓點頭。
她身上雨水和汗水夾雜,黏在薄薄的布料上並不舒服,她在門口站了會兒,包間裡陸陸續續有人打開門出去,似乎是下樓去玩其他的,走了七八個,有個人卻一直都冇出來。
門虛掩著。
宋輕娓冇敢往包間裡看。
原本吵鬨的包間安靜下來後,哢嚓一聲,包間裡剩下的人似乎點了支菸,淡淡煙味從門縫裡飄出來。
一門之隔,她聽見了自己震動感強烈的心跳聲。
過了幾秒,門開了。
有人出來。
高大挺拔,將近一米九的男人身形帶著極強的壓迫感從她麵前經過。
絲毫冇有停留。
就在宋輕娓鬆了口氣的時候,一道冷淡的聲音傳過來。
“怎麼,不認識了?”他嗓音低沉,眼底卻冇有半點笑意,“幾年不見,竟然還學會跳豔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