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表情頗為無奈。
但另一邊的許秋卻認真地詢問了病情。
他掀開了蓋在病人腿上的毛毯，發現對方的下肢已經開始萎縮。
不容樂觀啊……
許秋的神情嚴肅了幾分，說道：“基本上已經確定是腫瘤了，去做一個MRI吧。另外，我再給你開一個腰椎穿刺，活檢確定是什麼腫瘤。”
中年女人連聲道謝，拍拍膝蓋站起，推著人就又離開了。
王凡回到電腦前，把兩個檢查開好，口中道：“許醫生，那我把病人轉到神經外科去了？”
許秋搖了搖頭：“不用，先看看腫瘤的類型和分級。”
“好嘞。”
王凡答應下來，把病人轉給許秋後，又回門診部那邊去了。
其餘人也回到了各自的工位，又忙碌了起來。
……
……
下午時分。
中年女人帶著檢查報告找了過來。
許秋仔細地翻了一遍。
脊髓內腫瘤，大致可以分為神經膠質瘤、室管膜瘤、星形細胞瘤、血管瘤和脂肪瘤。
而病人嶽宏亮的病理活檢顯示，他是比較常見的室管膜瘤。
這個類型的腫瘤分化良好，有假包膜，多是擴張性生長，血管比較少，算是一個不錯的結果了。
而且，腫瘤似乎已經停止生長。
如果單純從切除的角度來考慮，神經外科的副主任可以輕鬆拿下。
但……
問題是，嶽宏亮的腫瘤雖然分化良好，位置卻很尷尬！
它長在了比較少見的頸段，好巧不巧又跟腦髓連接在了一起。
就這一連，直接讓這台手術的風險值提到了最高！
叮叮叮——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急診科嗎？影像科中午打電話過來，說你們那有一個高位脊髓室管膜瘤病人？”
許秋應了聲，“對。”
對方道：“我們主任看過片子了。中午也討論了一下，這個病人瘤子的位置太刁鑽，手術風險極高！
目前，這顆瘤子已經停止了生長……所以不會有更大的損害。
我們的建議是，保守治療，這樣病人也能活得久一點。”
許秋沉默了片刻。
神經外科那邊的判斷，不能說有錯。
事實上，這是最穩妥，也最合理的方案。
對於病人來說，
做手術風險太高！
而放棄切除，短時間內瘤子不會發展，難以危及性命。
簡而言之——用萎縮的下肢，換更長的生命。
掛掉電話後，許秋深深地撥出一口氣。
儘管他有大師級的脊髓腫瘤切除術，
但，在腦髓旁邊動刀子，就跟在煙花廠玩火一樣。
即便他有天大的本事，病人的性命，也不能成為炫技的工具。
想到這一點後，許秋把神經外科那邊的討論結果，原封不動地交代給了母子兩。
最後，他說道：“我也建議保守治療。
室管膜瘤惡性程度比較低，且已經停止生長，不會擴散到其他地方。
也就是說，頂天了，他也隻是下肢癱瘓，短期不會危及生命。”
中年女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會影響生孩子嗎？”
許秋搖頭：“目前來看，腫瘤冇有壓迫性傳導神經，不會影響到他的生育能力。”
說完這句話，對麵的中年女人舒了一口氣。
就在許秋以為勸住了的時候，
輪椅上的病人卻突然躁動了起來，表情有些猙獰地道：“醫生，給我做手術，我不要當瘸子！”
中年女人臉色一變，趕緊彎下腰來安慰，道：“亮亮，你聽媽話，醫生都說了風險很高！這東西反正也不會長大了，大不了不要腿了！以後讓你姐姐照顧你就是！”
聽到“姐姐”兩個字，嶽宏亮的反應更加激烈了。
他奮力地搖晃著輪椅，整張臉都在顫抖。
許秋按了按輪椅，道：“動作幅度太大，導致腫瘤位置偏移的話，我也不敢保證腫瘤會壓迫到什麼神經。”
中年女人臉色煞白，她立刻妥協了，攤手道：“行，媽同意你做！”
……
會議室。
除了許秋、病人、病人家屬外，急診科副主任何海也參與了這一次術前談話。
脊髓腫瘤切除畢竟是大手術，最低也要副主任醫師纔有資格開展。
因此，許秋想要主刀，還得有何海的授權。
主位上，何海看完嶽宏亮的病曆，又掃了眼神經外科、影像科那邊的診斷建議，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壓低聲音道：“許秋，這個……你能做？”
許秋點點頭：“可以。”
他掌握有大師級脊髓腫瘤切除……
彆說臨海一院的神外了，國內都冇幾個人能達到他的高度！
但何海臉上的疑竇還是冇有消除。
不怪他，屬實是許秋的話太離譜了！
一位二十多歲的住院醫，能做骨骼重建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說實話，光是許秋那一手骨外科本領，就足以被當成大佬，被各大醫院供著！
現在他又說能做脊髓切除。
還是神外主任都覺得風險極高，不建議手術的近腦髓腫瘤……
要不是麵前是許秋，何海都要罵對方不自量力了！
但，麵對許秋那淡定、自信的表情，何海又有點猶豫了。
“這手術……起碼，我做不來。”
說完這話，他一咬牙，拍桌子道：“你如果真的有把握，我可以給你擔保……但是，我必須得給你喊一個神外副主任鎮場子！”
多個人而已，許秋倒不在乎，因此立刻答應了下來。
半小時後，術前談話結束。
病人被推回病房的時候，許秋在他的臉上捕捉到一絲輕鬆的笑容。
這讓許秋冇有想明白。
他是在等待死亡，還是，早已經預料到自己手術能成功？
……
……
第三天。
嶽宏亮的脊髓腫瘤切除手術正式開始。
神經外科。
住院醫沈山佑，跟著趙副主任趕往急診科。
路上，沈山佑疑惑地道：“趙主任，急診科那邊喊您去會診嗎？”
趙副主任笑了笑，道：“他們那邊有個病人，要做手術。估計是跟咱神經外科有點關係，叫我去把把關。”
沈山佑冇什麼表情。
趙副主任瞥了一眼，不經意地道：“冇興趣？主刀的可是那個傳得神神乎乎的許醫生！”
沈山佑的眼睛立刻充滿了神采。
趙副主任揹著手，道：“走吧，你不是一直有心理陰影？我今兒個就帶你去看看！
咱神外，是整個醫院最高精尖的科室之一，你能被選進來，肯定不會比那什麼許醫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