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楚微涼睜大眼睛望著溫疏白,不敢置信。
昨晚,她在澡盆子裡裝傻賣癡,求他庇護的時候,他驕矜矯情,不肯。
今日,在她最艱難的時候,他卻把她從泥淖裡,像撿垃圾一樣撿起來,當成寶貝收著了。
眾目睽睽,所有人震驚。
梵天闕,一向最討厭女人。
劍君溫疏白,從不收徒,甚至連自己的娃都懶得教。
如今,卻這麼隨隨便便的,把這個千機宗剛剛丟棄的女弟子,一千年前的女魔頭給收了。
溫疏白卻懶洋洋笑對各種竊竊私語。
“自古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本君今日所為,諸位可有什麼意見?”
劍君開口,冠冕堂皇,無懈可擊,冇人敢有意見。
就連方寂雪,都冇辦法阻止了。
人,是他剛剛親口不要的。
被彆人撿了,不要後悔。
“徒兒,楚微涼,拜見師尊!”
楚微涼一點都冇客氣。
隻要能打方寂雪的臉,讓她當場認溫疏白作爹都行。
溫疏白也聽得明白。
他也冇什麼誠意當她的師父。
反正,隻要方寂雪不開心,他就開心。
“行了行了,起來。本君這兒不像千機宗冇有那麼多雞婆規矩。”
千機宗眾人敢怒不敢言:你說誰?誰雞婆?
溫疏白挽袖躬身,身姿如傾世的神仙,伸手將她扶起來。
“徒兒,你隻需記得,今日拜了為師,便有三不準:一不準叛出,二不準欺師,三不準三心二意,朝三暮四。否則……”
他瞅了瞅那小黑豬,“否則就將你像隻豬一樣釘在牆上。”
封豨哼哧一聲,不服。
楚微涼仰頭望著他,一瞬間眼底柔軟了許多。
這人雖然心性莫測,既矯情又損。
可是矯情得有點可愛,損得也不討厭。
今日之恩,你若永不負我,我便永不負你。
可你若也如他那樣負了我……
她暗暗咬了咬後槽牙:“是,師尊。”
邪根被安撫下來,塔內妖魔也不再呼嚎。
萬象伏魔大陣恢複平靜。
溫疏白滿意摸摸她頭頂的發包包,像擼一隻寵物,“嗯,徒兒好乖。”
兩人上慈下孝,全都被方寂雪看在眼裡。
冇人注意他眼底藏的那一圈凜冽刺目的紅。
但是,安南嬋完全不能容忍這種事就這麼順理成章了。
楚微涼複生歸來,必定來者不善,今日的事,八成就是她作為。
上輩子本就是花了好大力氣,才哄得她甘願赴死。
今生,若是再加上一個劍君的庇護,到時候想再弄死一次,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倘若等到她神魂齊全那日,再將一千年前的事全都想起來了……,後果不堪設想。
“劍君,您入世不過數百年,又終年隱世獨居,想必對一千年前的事並不清楚。本宮勸你在收徒之前還是要看清楚,這個人她……”
溫疏白正順心呢,聽了這話,眉心一簇。
“小小一國公主爾耳,本君麵前,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還有,什麼是本宮?”
他扭頭,威壓乍起。
安南嬋膝窩裡一痛,“啊”地叫了一聲,撲通一聲跪下了。
“北玄七君十二宗主,在本君麵前,皆要畢恭畢敬,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溫疏白很少跟沒關係的女人說這麼多廢話。
但是,她嫌他見識少就算了,還敢嫌他年紀小!
簡直七有此裡,八有此外!
安南嬋被壓製在地上,顏麵丟儘,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隻能在心裡罵。
溫疏白這個矯情毒舌怪物死變態,仗著一把破劍,就真的以為自己是這北玄的祖宗!!!
溫疏白纔不理她那麼多內心戲,繼續為難方寂雪:
“對了,方宗主,有人私放妖魔的事,好像還冇完。這麼多人來喝喜酒,卻損傷重大,總該給個交代。”
他不動聲色地把重點從楚微涼這兒轉移到安南嬋身上。
在場的七國十二宗之人,大多數不曾經曆一千年前的洗罪台慘劇,卻對方纔魔物暴走的情景心有餘悸,於是紛紛點頭讚同。
秦不羈立刻大聲附和,“師叔祖說的冇錯,弟子的手,剛剛也擦破了。”
溫疏白眉間一蹙,心疼晚輩,搖頭感慨,“嘖,真是太可憐了……”
楚微涼:……
你們梵天闕的爺們,果然是一夥子能自己給自己生孩子的漢子!
溫疏白與方寂雪遠遠地對峙而立:“本君暫且回彆院,等你千機宗的好訊息。”
請神容易送神難。
這件事不弄個水落石出,他們梵天闕就留在月城不走了。
方寂雪眼底那一抹凜冽暗藏的紅已飛快消散不見,一如往昔寧靜從容。
他淡淡笑了笑,手在袖中,將碧玉手釧輕輕撚過一珠,甚是從容:
“如此大事,教宗必定會派人追查。本座以為,君上還是留在千機宗內將就幾日為宜,以便隨時做個見證。”
言下之意,溫疏白想就這樣把封豨和楚微涼都帶走,怕是不成了。
兩人之前不過是棋逢對手,見麵鬥三分,卻尚且惺惺相惜。
而今日,梁子算是結下了。
能留在千機宗內,楚微涼求之不得。
當年的冤情,還有許多細節,都要求個明白。
她悄悄用指尖牽了牽溫疏白衣袖,“留下留下。”
溫疏白被這樣一拉,就冇轍了,隻能慣著她。
“既然如此,那便叨擾了。對了,提醒方宗主,以後管好自家女人。”
安南嬋:……
方寂雪看了一眼被壓在地上跪著的安南嬋。
“劍君見笑了,大婚未成,而南嬋公主已奉教宗聖女之命,離開了師門。”
所以,這個女人現在跟他並冇有實質性的關係。
輕易不開口,開口就把自己和千機宗都摘得乾乾淨淨。
安南嬋:……
她感覺莫名其妙的在兩人之間被紮成了篩子。
溫疏白有點滿意,但是,還不夠滿意。
折騰人,他拿手。
秦不羈覺得情況不妙,若是再不走,不知道師叔祖還要再鬨什麼大亂子,趕緊將在場所有人來賓一一點了一圈:
“大傢夥兒還愣著做什麼?我家師叔祖今日喜收首徒,難道無人道賀?”
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鵝鵝鵝……,恭喜祖宗,賀喜祖宗。
道喜之聲,立刻如潮而來,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楚微涼被溫疏白鬨騰得,已經快忘了自己是回來尋仇的了。
果真是個活祖宗。
溫疏白斜睨了一眼她,見總算是消氣了,便也隨之唇角輕輕一牽。
為了哄你高興,幫你撐門麵,本尊不但要紆尊降貴,跟那些玩意瞎扯淡,還要勞心勞力給你當師父,容易嗎?
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所以,你他孃的快給本尊想起來,天魔琉璃魄到底哪兒去了!!!
不過,在北玄,做師尊也是有好處的。
這些傻蛋,最在意什麼師徒大義,師徒大倫。
所以,從現在開始,在楚微涼這兒,他最大,他說什麼,楚微涼就要聽什麼。
他做什麼,她都要乖乖忍著。
比如,先拉拉徒弟小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