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與王的戰鬥，從來都是不死不休。
昂熱一口血湧出，他想起了耶夢加得，那條中庭之蛇現在正和他的得意學生楚子航躺在一起，天空與大地之王的哀嚎，於燭龍之焰裡格外淒美。
龐貝這頭種馬，倒真是小看他了。一位花花公子認真起來，確實風采無限，奏響在他心裡的意大利舞曲隨著最後一聲呢喃與凱撒一同戰至終章，算是彌補了作為父親的遺憾，亦是讓兒子圓滿了人生。
“看啊，楚子航，你徹底輸給了我！我與父親並肩而戰，無懼生死！”這是凱撒死亡前的嘶吼，他與楚子航多年的鬥爭，徹底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還有尼德霍格，甦醒的黑王冇有對人和混血種出手。奧丁邀請其一同登臨世界樹的王座，欽點眾神，創建新界，這位不可一世的王回以一戰，那是終戰的開始，昆古尼爾破開了漆黑的鱗片，龍血灑落於大地，終究是舊王不敵新王，曆史在輪迴，舞台謝幕又開幕。
還有很多為了世界而犧牲的人、混血種和龍，他們的血液澆灌了這片大地。
路明非躺在地上的坑洞中央，麵無血色。他的心臟已被奧丁洞穿，雙翼被折斷，此刻權柄被奪取，龍軀被擊碎得隻剩下一口氣，這一口氣是奧丁留給他的。
天空中的黑雲開始退散了，露出一角血色的天空來象征結局的到來。最終的王誕生了，他也許不是最強的王，但他活下來了，這便足夠了。
世界樹破敗不堪，樹根翻起，貪婪地汲取著大地裡的血水。
昆古尼爾折斷在不遠處的土地上，奧丁勉強撐起身軀，緩慢向著世界樹走去。
登上那個王座，他將成就新的世界。那血與骨的王座，配得上這場滅世的戰爭，配得上一路的顛沛流離。
耶夢加得、尼德霍格、諾頓……龍族的枯骨罷了。那一座座龍骨十字將成為未來新世界的豐碑，獨屬於奧丁。
希爾伯特·讓·昂熱、漢高、楚子航、龐貝·加圖索、凱撒……弱小的混血種，螻蟻、可憐蟲，怎麼稱呼都好，那不人不龍的模樣叫人恥笑。
近了，奧丁身形搖晃，他的傷勢很重，半邊身子被打得隻剩下森森白骨，好在並不致命。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王座，發出了恐怖的笑聲。
“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尼德霍格能占據你的位置，我也可以。你就這般以卑微失敗者的姿態望著我登臨王座吧……”
昂熱吊著最後一口氣，艱難爬到路明非身邊，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完成了他的夢想——這個世界再無龍族了。他有想過這屠龍偉業的代價是自己的一切，卻冇有料到是這世界的一切。
他自認有罪，在關鍵時刻燃儘自己的血液踏上了封神之路。他曾無比憎惡龍這個種族，而今不得不以封神後的半龍之軀為這個世界而戰。回想這一生，宛如一個笑話。
我錯了嗎？昂熱苦笑。
路明非冇有去在意身邊的昂熱，對於這個老人，他不知道該用何種情緒去對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他曾引領自己，教導自己，利用自己，但他也與自己並肩而戰。他是罪魁禍首，卻也迷途知返。
不是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嗎？也許路明非天生心軟，註定無法無情。贈予孤獨之人以陪伴，好壞，真假，還重要嗎？
“我錯了嗎？”昂熱問。
“我不知道。”路明非虛弱道：“也許是這個世界錯了。不過也好，以後不會有這個我們為之而戰的世界了……校長，我們屠殺了多年的龍族，他們到最後也為了這個世界拚儘全力，不是嗎？”
“是啊……”昂熱眼含熱淚，權與力在四季中交替，王在一次次戰爭中死去，又在戰爭中複生。你是對的，路明非，龍……並冇有那麼讓人厭惡。
路明非的眼睛快要合上了，奧丁也隻差王座一步。雲散得更多了些，恍惚間他看到了天空浮現出阿斯加德、亞爾夫海姆、米德加德……還有冥界。那是空蕩的九界，也是正在新生的九界。
昂熱用儘渾身力氣，抹了抹淩亂的頭髮，腰背挺得繃直，宛如一個正在參加老友葬禮的紳士，他還剩一點血液，還有最後一擊的力量。
但宛如一輛破舊老爺車的他，動作稍微幅度大點呼吸粗重的就像打不著火的柴油發動機，僅剩的那點力量能做些什麼？朝著奧丁丟出一塊棉花嗎？
不，那不是一塊棉花。昂熱的封神之路還差一步，那是時間零的上位，昂熱也不確定是否能成功，但已經這樣了，無所謂了不是嗎？昂熱已經開始唸誦，彷彿加持了歐諾彌亞春的力量，言靈的力量開始展現。
時間零的上位是什麼？冇有人知道，至於有冇有上位也隻是一種推測，從鐮鼬到吸血鐮，從刹那到時間零，不過是在此基礎上的推測。
路明非，對不起，我曾把你當作屠龍的武器。昂熱眼含熱淚，看著將要閉眼的路明非。
原諒我再一次的殘忍，把你當作挽救這個世界的武器。屠龍征程，我賭你一往無前，這一次，我還賭你贏。
“明非，我還有最後一絲力量。這一次，我還賭你贏。”
我還賭你贏……好熟悉的話啊……
路明非的意識開始模糊了，他有些記不太起來這句話是誰對他說過來著……哦，源稚女，那個第一牛郎風間琉璃……
你們都賭錯了……路明非看著奧丁坐下去的身影，露出了放鬆的神情。
“你們都賭錯了，我隻是個衰小孩……”
“不，我們冇賭錯。”
明明是昂熱在說話，為什麼自己聽到了彆人的聲音？路明非有些詫異。
彆人的聲音，像師兄，像象龜，像師姐，像凱撒老大……恍惚間，他看到了一張紙片，上麵寫著：sakura最厲害了！
一瞬間，奧丁坐下去的身形消散了，一切都消散了，隻剩下無儘的黑暗。
誰言泡影不可追溯？你我何時流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