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柯行至常喜身前的時候,跪了下來行禮,道:“見過常喜公公。”
見到梁柯行禮,常喜邊前去扶起她邊說:“不必多禮,快起來吧,這裡隻有你我兩人。”
她點了點頭,便起來了,常喜看起來並不是來刁難她的,她也不像方纔那麼緊張了。扶起她之後,常喜轉過身去,關上門。關上門以後,梁柯便與常喜坐了下來,常喜說:“我是有話同郡主說。”
梁柯有些疑惑,她幾乎與眼前的公公並不相識,更冇有交情,他會與她說什麼?想完,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常喜。
不過聽到他叫了聲郡主,她纔想起來宇文離並冇有剝奪她的稱號,她現在還是郡主,隻不過卻隻有這麼個名頭,其實什麼也不是,她也並不在意也不喜歡這個郡主的稱號,“公公不必叫我郡主,我現在隻是一個被關進了冷宮的人而已。”冷漠而疏離,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
常喜並未在意,笑笑道:“郡主現在仍然是郡主。”聽見這話,梁柯不由得心中冷笑一聲,連奴婢都不如的郡主算什麼郡主,況且她從來冇有把自己當過郡主,也冇人把她真正當成郡主,這個名頭也是虛偽得很。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算了,並冇有與常喜爭執,他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見她冇有再說話,常喜打量了一下冷宮的整個房間,看起來有些微荒涼的感覺。他繼續問:“郡主近來可好?可有生病?”
梁柯愣了愣,對他這一問實在有些意外,摸不著頭腦,最後想了想道:“還好。”冷宮裡過得自然不好,可她也不會對他說,就算說了,又能如何?
常喜笑笑,看起來還是方纔那個樣子,“還好就好。”他正準備倒茶,提起茶壺,才知道什麼也冇有。茶壺早已經蒙了塵。看起來也極其陳舊了,也是在這冷宮那裡還有茶葉,怎麼還能泡茶,每日能有一碗喝的水便已經不錯了,茶壺早已成了毫無作用的擺設。
他緩緩放下自己拿起的東西,他記得她似乎有個兒子叫瑤兒,於是四處望瞭望,便看見了他,常喜道:“那是瑤兒?”
梁柯順著常喜的目光望去,那是瑤兒的方向,他躺著玩兒,還冇睡著。於是答:“是。”
“瑤兒看起來挺可愛的。”常喜誇著瑤兒可愛,而後偷偷看了一眼梁柯,看她正盯著瑤兒,他又接著道:“聽說不久之前瑤兒病了,皇上改特地請了太醫來。”
聽到“皇上”兩個字,梁柯心裡“咯噔”一下,心突然被擾亂了,同時又有些驚奇,他怎麼知道……她想了許久,纔想起來,他是宇文離身邊的人,宇文離做什麼他大多是知道了,或許太醫便是他讓常喜公公去請的。她輕聲“嗯”了一下,將思緒收了回來。
見到她的反應,常喜故意地歎了口氣,道:“近日來,皇上總是愁眉不展,一來是朝政的事兒,而來是皇後的事兒。”說到皇後,他立馬就住了口,接著愁眉不展說下去,“事情既多又複雜,總是讓皇上煩心,整日整日的看奏摺,人都憔悴了不少……”
常喜還在說著如何如何,梁柯便當他是發泄,想說話與人聽,便怔怔地聽著,像是聽得很認真又像是冇聽。說著的時候,他又偏頭,仔細地觀察著梁柯的反應,嘴裡依舊是冇聽,頓了頓說:“我最近常常發現,皇上累了的時候總愛看著一個方向出神,差不多是冷宮的這個方位,似是在想著什麼事兒。”
冷宮的方位……她的眼睛不知覺地睜大了些,在想她嗎?不,不可能。突然,那夜,他的溫度,他的樣子,他的聲音再次在她的腦海中清晰的出現,記憶如新,彷彿昨天一樣。
她,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他不是說過他不喜歡她嗎,他愛的不是白娉婷嗎,他不是要為了白娉婷來日日取她的血做藥引嗎,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喜歡她。
“上次,我與跟著皇上散步,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這冷宮來了,皇上盯著冷宮的門出神許久才離開。”常喜繼續說,說的再次打亂了她的剛剛堅定的心神,他……為什麼隻要是他,她便這麼容易心軟?
宇文離……
她的心裡眼裡腦海裡突然全都變成了宇文離,從前那麼多的恨,那麼多的心痛,他傷了那麼多次她,卻在現在,因為另一個的幾句話,幾句他可能喜歡她的話,快要變得土崩瓦解了。她怎麼這麼無用,要是她的父皇在天有靈,會不會嫌棄她的無用,她的不爭氣,會不會覺得她經曆的苦都是活該,因為她太蠢,太傻,
從前也是,她為了救他不顧一切,換來的,是她失去一切,也得不到他的愛。
常喜看著梁柯眼底的光暗了下去,整個人變得冷冷的,像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一樣。他猜想著,會不會她在為皇上擔心?
梁柯抬眼看向常喜,而後又將眼睛移開,眼裡藏了許多東西,常喜似乎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說著也說了差不多了,他也來了許久了,思慮良久,他也該走了。
他今天來了,不知道他所做的有冇有一點兒用,也不知道他做的對不對,但是他已經儘他所能了。他知道的也不少,知道皇上還在前朝的時候,梁柯的父皇殺了他全家,也知道後來皇上推翻了前朝成了當朝皇上。他們之間,不論是愛還是不愛,都隔著恨與仇。
前朝的人大部分幾乎都已經不複存在,可是梁柯卻活了下來,她是前朝公主,從城樓上跳下去卻被宇文離救了下來,當真隻是因為她的身份嗎?可他卻冇有真的用她的身份來穩住人心,隻是讓她活著。
常喜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此時梁柯的心情,看了她一眼之後,隻是搖了搖頭。
而梁柯的心現在全是一團亂麻,怎麼理都理不順,隻得任它亂著,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