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離像是被磨滅了耐心一樣,和緩緩閉上了眼睛,而後又像是做了什麼巨大的決定一樣,沉重地睜開了眼睛,不容置喙,隨即便脫口而出:“賜死。”
常喜一愣,怔怔的站在那兒,半晌纔回過神來,眼神一淩,道:“來人!”
話音一落,侍衛們應聲而入,將梁柯同那群宮人們包圍了起來,宮人一見此情形,立馬嚇得丟了三魂七魄。宇文離此時緩緩起身,背過身去,她看不見他的臉,更想象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隻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她自嘲似的在心底笑了笑,就算看見又能怎樣,那定是一張無情的臉,冇有任何表情的臉,他不會心軟,更不會心痛。是啊,看不看得見又無所謂,於是像認命似的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對她的裁決。
可背過身去的他,此時竟身形微微一顫,他瞳孔驟然放大,像意外自己此時反常的反應一樣。他是怎麼了?
就這麼沉默良久,宇文離的臉上重新佈滿了冷酷,再次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微微閉眼的梁柯,扯出一抹邪魅的笑:“賜毒酒吧,你用毒茶上了娉婷,朕便用毒酒賜你一死。”他的一字一句都還是那麼狠心,那麼冷酷無情,她以為她早已習慣了,竟然心一沉,鼻子也酸了,緊閉的嚴重也好似充盈了淚水。
可不是要死了,而是心,疼了。
毒酒就這麼被送了上來,侍衛們上前來,緊緊地按住梁柯,可奈何她冇有掙紮,冇有反抗,隻是順從得任他們按住他,而他們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從前被賜死的也有極其平靜的,也有不甘心的,梁柯屬於前者。另一位侍衛,上前拿酒,準備灌給梁柯。
“等等。”冷冽的聲音從拿毒酒侍衛的身後傳來,是宇文離,他開口,不過卻不是後悔,“朕親自來。”他,要親自送她死,終於,她那充斥了整個眼睛的淚水,終於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他看著她的淚,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下,不過他並未在意,諷刺地笑了出來:“怕了?”
嘲笑?諷刺?看不起?厭惡?不屑?像都有,又好像更複雜,在她聽到“怕了”這兩個字的時候不急不緩地睜眼,看著他臉上的笑,卻看不懂。
眼底的並不是恐懼,他心中充滿了不解,不怕為何要哭,可他,又看不見她與從前那些人臨死之前的相似眼神……他看到她的眼神,便知道了,那不是怕。
“我自己喝!”梁柯像是用儘了所有力氣一樣,說出了這四個字,在他都冇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奪過了他手裡的毒酒,正準備一飲而儘。
“且慢!”一個熟悉傳入了她的耳朵,讓她停止這一動作,是劉成武,他帶著一個他自己的侍衛,侍衛手機抓著一個小宮女,一行人便進入了鳳鷲宮側殿。
剛一進去,看見宇文離在,他先是不慌不忙地像他行了個禮,而後站起來解釋:“臣知道深夜闖宮不和規矩,但臣確實逼不得已。”
宇文離打量著劉成武,屬實不知他來做什麼,於是按兵不動地想看他要說些什麼。劉成武見他不語,於是繼續說:“臣聽聞鳳鷲宮出了事,而後才知道皇後孃娘因為喝了桃花茶而昏迷不醒,此花瓣乃是通過臣之手送入皇後孃娘手中的,皇後孃娘要是因為此事出了事,那臣便成了千古罪人了,所以便去查了查。”說畢,他向旁邊讓了讓,騰出了一個位置,他帶來的那侍衛便將那宮女押到了宇文離的麵前。
宮女此時正瑟瑟發抖,卻努力地壓抑著她的害怕,劉成武向前一步,為梁柯開脫道:“毒害皇後孃孃的不是憫柯郡主,而是——”他指向那宮女,“她!”
宇文離頓時心中疑惑,將目光移向了那宮女,宮女低著頭,冇有敢看宇文離或者她身邊的任何人。他神色變得可怖,低聲嘶吼:“是你要加害於皇後嗎?!”
侍衛送了手,那宮女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抬起頭便道:“是奴婢做的。”
“為何?”他當真想像不到一個小小的宮女究竟出於什麼目的要去加害皇後。
此時的梁柯看著那宮女,又看向劉成武,而劉成武也恰好用餘光瞥了一眼梁柯。她本以為,劉成武會不守約定,今日便將借宇文離隻收殺掉她,冇想到他還是來了。那宮女怕是個無辜的可憐人,被他拉出去替她頂罪。
宮女的眼裡藏出人意外地憤怒,帶著淚水與恐懼,狠下了心,道出緣由來,雖然那緣由儘數是編的:“奴婢並不是真心想要加害皇後孃孃的,奴婢準備了桃花花瓣,下了毒,以前朝公主的名義去求劉大人,編了個她想出冷宮的由頭,讓劉大人將奴婢精心準備的花瓣送給皇後孃娘,而後,娘娘中毒了。”突然她的眼神凶狠,“我以為,皇上會殺了她!”她突然指向梁柯,“可是,還是差一步,差一步就成功了……”
她變得落寞與悔恨,可在梁柯眼裡卻更像是鬆了一口氣,她接著說:“這一切,不過是要嫁禍給梁柯罷了……”悻悻然地笑著,失魂落魄,宛如一個瘋子。
宇文離眸光一暗下,而後變得平靜,他大概是信了,於是對身後的宮中侍衛說了聲:“拉下去,淩遲處死。”說這話的時候,宇文離似乎有一絲輕鬆,不過或許隻是梁柯的錯覺罷了。
真正的凶手找到了,至少在其他人眼中是這樣,那麼其餘的人纔將懸著的心緩緩放下了,他們都無罪了,也不必死了。而梁柯,也便無罪了。
該走了,她該回她的冷宮了。不過就在這時,鳳鷲宮寢殿裡為皇後診斷良久的太醫出來了,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包括梁柯,也朝那方瞧了一眼。
太醫向宇文離行了個禮,道:“臣冇法解皇後孃孃的毒……”說著便歎了口氣,表現的十分無奈。
“什麼?!”宇文離慍怒,吼著。這一吼,又將原本鳳鷲宮的宮人們嚇了一跳,宇文離方纔說過皇後若是有事,所有便去陪葬。雖然現在凶手找到了,可是不知,那話還算不算數。
“除非。”太醫眸光一閃,“以鳳血為引製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