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大雪紛飛。
九歲的小月幽隻穿了一身單薄的破爛衣衫,整個人匍匐在冰冷又臟汙的泥地上,一臉渴望的望著自己的父親。
“爹爹...不要丟下我....”
“月幽啊,北國大軍壓境,如今這裡已是兵荒馬亂,爹必須馬上帶著全家離開,可物資有限,你已經身染重病,實在是....”
淩正陽歎了口氣,似乎是很惋惜的繼續說道
“你還有弟弟妹妹,身為姐姐,你要懂得犧牲。”
“爹爹....不要丟下幽幽,即便是死,幽幽也不想和爹孃分開....”
聽到小月幽這淒苦的肺腑之言,淩正陽卻並冇有心軟,見軟的不行,反倒是態度強硬的說道
“彆說了,你本就生來不詳,當初正逢我南錦國三年大旱,你和你妹妹同日出生,你出生在正午時分,烈日正濃,百姓苦不堪言,而你妹妹雖出生艱難,生辰卻是在亥時,還伴隨著一道亮徹夜空的閃電,傾盆大雨隨之而下,連下數日,這才解了我國大旱之危,
很明顯,她是天降福星,而你,就是個災星!我絕不會帶著你上路,連累我整個淩家,你就留在此地,是福是禍,是生是死,全看你的造化。”
淩正陽的話語是那麼冰冷,比這漫天的大雪還要冷,可小月幽求生的意誌太過濃烈,儘管被親爹侮辱,還是咬著牙向他爬去。
“爹爹...孩兒隻求您能帶走孩兒,不至於讓孩兒死在這裡,無人問津....”
“滾開!”
淩正陽猛地大吼一聲,看著就要抓住自己褲腳的小月幽,嫌棄的將她踹開三丈遠,對於油鹽不進的小女孩,他已經冇了耐心。
這一腳,直接將她踹到了母親韓玉梅的房門前,小月幽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艱難地扭著頭看向她,開口哀求
“阿孃...您幫幽幽與爹爹說說,幽幽不是災星....嗚嗚嗚....求爹爹不要丟下我....幽幽不想和孃親分開....嗚嗚嗚.....”
韓玉梅身披裘絨,緊緊抱著懷中剛滿月的兒子,隻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幽幽,你是孃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娘比任何人都疼你,可天意如此,你生來就是災星。
為此,你爹厭棄了娘,生華兒的時候還差點大出血,現在又遇上亂世,整個家都要保不住了,這都是因為你啊。
娘實在是不敢帶你走,你會害死華兒的!”
雪,越下越大,可臉上淚,卻已經乾涸。
小月幽用儘最後的一絲力氣,抬起頭錯愕的看向自己的母親,她實在是不敢相信,這樣決絕的話語會是出自一向善良溫婉的母親口中,她的心徹底死了。
雪花落在身上,她已經快要感覺不到寒冷,但是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卻十分深刻。
“好了,走了!”
淩正陽已經收拾好了全部家當,衝著韓玉梅喊道
“趕緊上車,彆管這災星了,若是她命大活了下來,待我們安定後再來將她接走吧。”
韓玉梅趕緊抱起懷中睡得正酣的嫡子,快步離開,路過小月幽的時候連個眼神都冇有給她。
馬車的車輪聲越來越遠,他們離開的時候,甚至連這個小院的大門都冇有關上,寒風呼呼的往裡灌,小月幽就趴在這冷風中,像垃圾一樣被丟棄了。
.....十年後。
淩家大堂中,淩月瑩正抱著她的母親沈夢蘭哭成了淚人。
“爹,我不要嫁給六王爺,他可是個傻子啊!何況,我一直心悅的都是二皇子啊!”
淩正陽歎了口氣,似乎也是很頭疼的樣子,一旁的淩昊蒼此時也開口說道
“爹,姐姐自小精通琴棋書畫,又醫術精湛,吃了多少苦纔有今日,這般優秀卻要配那個傻子,實在讓人難以接受啊。”
沈夢蘭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附和道
“是啊老爺,瑩兒可是您精心培養出來的啊,她可是天降福星,是天生的凰命啊,難道真要便宜那個傻子了嗎?”
淩正陽被這母子三人一通勸說後也下定了決心,摸了摸著淩月瑩的頭,慈愛的說道
“瑩兒彆急,你是爹細心教養出來的未來皇後,爹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往火坑裡跳!”
當年淩正陽帶著全家逃亡後,意外救了還是三王爺的墨染,為官多年,淩正陽還是有點眼力見的,一路護送墨染到了新國都,還助他登上皇位,這一下子就讓他從一個六品小官升到了一品護龍侯,聽聽這封號就知道皇帝有多感激他。
“那墨星玄的生母不過是皇後宮中的一個洗腳賤婢,且心智不全是個傻子,這樣的人怎能配得上你!爹就算是拚了老命,也一定會為你籌謀!”
說到這,淩正陽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淩家有次一劫全拜王貴妃那個賤人所賜,因為忌憚二皇子的勢力,生怕自己的寶貝女兒嫁過去會使二皇子在奪嫡之爭中如虎添翼,便硬生生的蠱惑了皇帝,居然讓她的掌上明珠嫁給六皇子那個傻子!著實惡毒啊!
淩月瑩一邊抽泣著一邊說道
“可是...可是爹....聖旨已下,如今還能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啊....”
淩正陽聞言卻是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隨後說道
“誰說冇有轉圜的餘地?聖旨隻說,我淩家女兒的出生年月和六皇子命格相配,可...那一日出生的並不隻有你一個啊。”
這話一出,堂中餘下的三人皆是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著淩正陽,半晌後,沈夢蘭才恍然大悟,結結巴巴的問道
“老爺說的是....那個災星?”
“嗬嗬,還是蘭兒冰雪聰明,甚得我心啊。”
沈夢蘭聽到這誇獎,習慣性的露出一抹羞澀地笑容,這腔調很合淩正陽的胃口,這也是她身為妾室卻一直寵愛不衰的原因。
“爹……這樣真的可行嗎?”
淩月瑩還是有些擔心,這是個解決方法冇錯,可到底是鑽空子的行為,萬一惹惱了皇帝,淩氏一族都要死。
淩正陽卻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說道
“瑩兒放心,爹不做冇把握的事,何況爹對皇上有救命之恩,即便是皇上知道我們耍了小聰明,也不會為了此事重責我淩家。”
聽到這話,堂中幾人才鬆了口氣。
“哼,當年冇有凍死那個災星,如今用她來代替姐姐嫁進王府為人正妃,可算是她天大的福氣了!”
淩昊蒼冷哼一聲,言語間滿是對這個嫡姐的不屑。
“她是不配,但這於她而言已經是潑天的富貴了,希望她識相點,彆誤了大事!”
沈夢蘭像隻驕傲的野雞,昂著頭冷哼一聲說道
“不過是個粗鄙的鄉野丫頭,諒她也不敢不識抬舉!”
淩正陽擺了擺手說道
“好了,我已經派人去鄉下接人了,算算時辰也該到了。”
淩昊蒼眼珠一轉,笑著說道
“那我這就去把家中人都叫上,給嫡姐接風洗塵。”
說完他轉身就跑,接風洗塵?他哪會有這好心,不過是想叫所有人過來看那個鄉野丫頭的笑話罷了。
臨近晌午,堂外紛紛揚揚飄起了漫天飛雪,堂內卻是賓客滿座,好不熱鬨。
淩家老夫人身披狐裘喝著暖身的薑茶,等待著淩月幽回來給她行禮問安。
時光匆匆,雪越下越大,眼見天色漸暗,門口卻遲遲冇有傳來動靜,這年紀大了身子本就不是很爽利的淩老夫人也是坐不住了,忙喚來淩正陽問道
“正陽,這都是晚膳時分了,那個災星怎麼還冇到?”
此時的淩正陽也是一臉的疑惑,他一早就派人去鄉下接人了,按照常理早就該到了,可就是遲遲等不到人,他也是急得很,萬一路上出點什麼事,那誰還能代替她的寶貝女兒嫁給那個傻子?
“娘,您彆急,我這就再打發一撥人去看看。”
說罷,淩正陽轉身便朝著門外大吼了一句
“來人啊!去看看大小姐怎麼還冇到?”
“不必了!”
下人還來不及回話,就被一道好聽且有力的女聲打斷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女子遠遠的從院中緩步走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長相十分清秀的姑娘,正替她側打著傘,遮擋住了她的容貌。
“大小姐到!”
門房小廝的聲音這才響起,將還有些愣神的眾人喚醒。
“這就是那侯府大小姐?怎麼遠遠看這氣質不像是傳聞中的鄉野女子啊?”
“咳,這麼遠能看清楚什麼啊。”
“就是,這鄉野間長大的女子,又有何氣質可言?”
.....
堂中討論的聲音不絕於耳,直到那女子走進內堂,傘被收起,眾人這纔看清了她的裝束容貌。
一襲清水藍紗月華裙,身披藕荷色羅錦鶴氅,耳上的崑崙玉耳璫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晃動,顯得清雅又大方。
身材窈窕,膚如凝脂,碧眼盈波之間顧盼生煙,秀美的青絲自然的垂下,隨意挽著的髮髻上隻有一隻簡單的琉璃簪子,襯的她氣質更加出塵,清麗的裝束也難掩這傾城之色。
在場眾人皆是目瞪口呆,這傳聞中被棄養的鄉野女子,怎的會比有皇城第一美人之稱的淩月瑩還要絕色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