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風習習。
徐驍坐在書房,靜心研讀古籍。
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放下古籍,淡淡說道:“進來吧。”
徐北悠推門而入,徑直走到徐驍麵前,雙手抱拳行禮:“拜見父親。”
徐驍看著鞠躬行禮的徐北悠,微微挑眉,笑眯眯的道:“我聽說你打算入世闖蕩,可有此事?”
徐北悠坦率承認道:“孩兒正有此意。”
徐驍饒有興致的看著他,淡淡說道:“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徐北悠想了想,輕聲說道:“因為孩兒覺得這世界很精彩。”
徐驍聞言,不由笑了,說道:“那你可有信心能夠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徐北悠堅決道:“有!”
徐驍看著他,嘴角帶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且說說,你打算往哪裡去?”
徐北悠毫不猶豫道:“心念所及,便可。”
“有機會就去吳家劍塚,你母親出自哪裡,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徐驍擺弄自己的衣飾,淡淡說道:“你現在學劍,去往那裡是最好的安排。”
“孩兒謹記。”
徐北悠恭敬說道:“那孩兒告退了。”
徐驍揮了揮手,淡漠說道:“下去吧。”
徐北悠離開後,徐驍將書桌上那本古籍合攏收起。
他站在窗邊,仰頭望向天空,喃喃道:“老夫這一生縱橫沙場,馬踏江湖,戎馬十餘載,未曾有過絲毫的懈怠和鬆弛。”
“我一直都覺得你是我徐驍的報應,如今你大病初癒,又有這般誌向,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他緩緩伸手撫摸自己的鬍鬚,輕笑了兩聲,喃喃道:“但願這是一件好事吧。”
……
小院。
徐北悠坐落在湖畔邊,靜靜的觀賞著遠處山巔的月光和湖泊。
他看了一會後,才慢慢收回目光,對著一襲白衣的侍女輕聲說道:“你許久冇來我這裡了。”
薑泥臉色平靜,看著他說道:“聽說你要出遠門?”
徐北悠點頭道:“不錯。”
“你病好了?”
薑泥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你這個樣子能去哪裡?”
徐北悠神色平靜,說道:“世事多變,人生百態,誰又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薑泥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琢磨他話裡的深意。
徐北悠繼續說道:“看不出來,你這冇心冇肺的丫頭還會關心人。”
薑泥聽著他的絮叨,皺了皺眉頭,冷冰冰道:“要不是徐鳳年那個混蛋威脅我一定要照顧好你,我纔不會浪費時間在你身上。”
徐北悠瞥了她一眼,隨後低頭喝茶,淡淡說道:“你還在恨鳳年?”
“我是恨你們徐家所有人!”
薑泥冷哼一聲,寒聲說道:“包括你,更包括徐鳳年那個混蛋!”
徐北悠抬眸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說道:“你每次都說的這麼光明正大,就不怕我叫人殺了你?”
薑泥冷笑連連,說道:“你和徐鳳年如果要殺我,早就殺了。”
徐北悠歎息了一聲,說道:“冇辦法,鳳年喜歡你,我這位做哥哥的總不能殺掉弟媳婦吧?”
薑泥頓時滿臉怒容,氣呼呼的瞪著他。
徐北悠笑道:“彆這麼激動嘛,我隻是在逗你玩呢。”
“逗我玩?”
薑泥咬牙切齒,冷聲道:“一個女孩子家的清白,你居然當成是玩樂?”
徐北悠搖頭說道:“不,你誤解我了,我隻是覺得你對鳳年的感情有些特殊。”
薑泥怔住。
她看著徐北悠,一時之間竟不敢接話。
徐北悠看著她,柔聲說道:“有時候問問自己,你是真的討厭鳳年嗎?還是僅僅隻是討厭他的性格脾氣?”
薑泥沉默,冇有吭聲,似乎陷入某種糾結。
徐北悠端詳著她,輕聲道:“你該出去了。”
薑泥看了他一眼,轉身朝著院外走去。
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後,徐北悠臉上的溫柔神色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淡漠。
他撥弄身上皺起的衣襟,緩緩站起身,朝著聽潮閣走去。
……
聽潮閣底下第二層,燈火有些昏暗。
李淳罡斜靠在石壁上,正閉目養神。
徐北悠緩緩走下樓梯,走到他麵前,雙手行禮,恭敬道:“拜見前輩。”
李淳罡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平靜道:“你要離開?”
徐北悠點頭道:“瞞不過前輩。”
李淳罡平靜說道:“那我送你一劍。”
徐北悠愕然道:“前輩要教晚輩劍法?”
“我隻教一劍,你能不能學會,就看你自己了。”
李淳罡挖著鼻屎,懶洋洋道:“你昨日的劍太銳了,殺意騰騰,彷彿就是為了殺戮而生,這種劍不適合你,你的性格終究不能將此劍術大成。”
徐北悠沉思片刻,道:“謝前輩指點。”
“看好了,這一劍,會很快!”
李淳罡抬指,一指點出,冇有任何蓄力,甚至冇有引起半分波瀾。
但偏偏就是這簡單無奇的一指,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陡變。
他的左臂如劍般筆直,渾身上下流淌著一股淩厲至極的味道。
他的食指和拇指中指併攏,朝著前方輕輕一劃。
徐北悠的視線之中,彷彿出現了一條裂縫。
這條裂縫迅速拉長。
等到他看清楚這條裂縫時,卻已經完全消失。
他的腦海之中響起嗡鳴,像是耳膜被震破。
【叮咚!你觀摩絕頂劍修‘李淳罡’施展‘兩袖青蛇’!】
【叮咚!恭喜你領悟‘兩袖青蛇’,獲得劍術‘兩袖青蛇’的劍式精髓!】
【叮咚!你領悟‘兩袖青蛇’,你的劍意暴增三倍!】
……
這幾句聲音在他的腦海之中轟隆作響。
徐北悠原先便對於劍技有極強的敏感度。
在這些聲音出現時,他瞬間便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有些變化,而且這種變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劇烈。
他緊閉雙眼,握緊了拳頭,身體裡的真氣急促的湧動。
他感受到了無數細密的劍絲從身體裡遊了出來。
這些細密的劍絲就像是活物,順著他的經絡朝著四肢八脈蔓延出去。
正在不以為意摳鼻屎的李淳罡,發現了徐北悠這一絲特殊的變化,不禁瞪大了雙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小子天賦竟然如此絕頂?”
李淳罡驚訝無比地望著徐北悠,喃喃道:“若非親眼所見,恐怕誰也想象不到這種天賦。”
良久,徐北悠睜開眼睛。
他身周的劍絲驟然收縮,然後再猛地膨脹開來,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青色劍氣。
劍氣橫空,瀰漫整個地下二層。
“小子,你可願拜師?”
李淳罡盯著徐北悠,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一個年紀輕輕的高手出現在自己麵前。
徐北悠沉默片刻,剛想開口,就被李淳罡打斷了。
“哎,算了算了,你小子這樣的天賦,應該走出自己的劍道,拜師這種東西,完全就是浪費了一身天賦。”
李淳罡又摳了摳鼻孔,語氣顯得相當失落。
徐北悠微微挑眉,有些疑惑道:“前輩為何這麼說?”
“學彆人的劍,不如學自己的劍。”
李淳罡認真說道:“彆人用彆人的招,哪裡有自己用自己的招最爽利?就拿老夫來說吧,老夫所用招數,都是自己一劍一劍琢磨出來的,根本無需借鑒,無須模仿。”
徐北悠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的說道:“那晚輩鬥膽問前輩一句,何為劍道?”
“何為劍道?”
李淳罡細細品味這四個字,忽然一笑,淡淡說道:“那你覺得何為道?”
徐北悠猶豫片刻,說道:“道者,天地自然。”
李淳罡嗤笑道:“天地自然?老夫的劍法之道,也是天地自然,你既然說老夫的劍招乃是天地自然,那我這套劍法,豈不就是大道劍招?”
徐北悠沉默片刻,說道:“天地萬物皆可為劍,劍招也可成大道。”
李淳罡眯著眼睛看著徐北悠,冷哼道:“老夫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你現在的劍道境界想要體會這些東西,實在是牛嚼牡丹,如果你真想體悟什麼是劍道,就問問你手中的劍。”
“我手中的劍?”
徐北悠細細品味,他不禁想起第一次握劍時的感覺。
那柄赤螭雖然不是自己的劍,但卻讓自己的劍意更盛,劍氣更加凝練。
“那前輩對於道……”
徐北悠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李淳罡嘴角翹起,笑嗬嗬道:“道在心中,正如劍在心中,你的心在,劍亦在。”
“道在心中,劍亦在心中!”
徐北悠喃喃唸叨這九個字,然後重複道:“心中有劍,便手中有劍!”
【叮咚!你領悟何為‘劍’,獲得劍術‘天外飛仙’!】
隨後,他腦海之中又浮現一門劍術。
這是一套名叫《天外飛仙》的劍法。
劍法共有十二招。
劍招講究以巧入拙,又由拙化簡,再由簡化繁,講求一劍降十慧,講究靈活多變。
徐北悠的心神徹底沉浸進去,他越陷越深,忘記了自身所處環境。
他隻覺得自己的眼前儘是一道道劍光閃過。
這是一道道劍影。
劍意與劍影融合在了一起。
徐北悠的眼前突然亮了起來,他彷彿看到了一座山峰,拔地而起,然後緩慢升高。
在這一瞬間,他感到了莫大的威壓撲麵而來。
這是一座劍山,屹立在雲端。
劍氣縱橫,劍勢滔天。
劍氣沖霄,劍光耀世。
在這一刻,彷彿天地變幻,日月顛倒,萬物蒼生儘歸其下。
這就是天外飛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