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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禦花園。
趙惇穿著龍袍,氣色有些消沉的站立在園池旁。
禦花園內種滿各式各樣的鮮花,姹紫嫣紅。
趙惇伸手摺下一朵粉嫩嫩的花瓣,看著花蕊中間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輕歎道:“朕還記得十八歲那年,父皇賞賜給朕一座桃花源,朕帶著母妃在裡麵居住了整整四個月。”
“母妃說那裡美極了,風景秀麗如畫,每天都有鳥叫蟲鳴,春暖花開時節,桃花綻放,宛如人間仙境,隻是可惜……”
“可惜終究不負年華了……”
趙惇回過身,看著一言不發的張钜鹿,笑嗬嗬的說道:“張愛卿也不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人了。”
張钜鹿躬身行禮,恭敬說道:“可是陛下依舊雄心壯誌。”
“你以前可不會說這種話。”
趙惇似乎有些傷感,說道:“朕登基數十載,朝政穩固,國庫充盈,可是朕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股濃烈的危險感籠罩在朕的心頭。”
他指了指天空,說道:“朕總覺得,彷彿隨時都會塌下來一般。”
張钜鹿低垂著頭顱,輕聲道:“陛下有時候還是需要寬慰自己的。”
趙惇臉色微沉,說道:“寬慰自己?”
張钜鹿點了點頭,說道:“陛下登基數十載,威名赫赫,天下臣民誰敢不服,陛下為什麼要害怕?”
趙惇聞言沉默起來。
過了許久之後,他看著遠處一座假山石,幽幽的歎息道:“朕擔憂的,你應該明白!”
“恕微臣直言,離陽若是冇有徐驍,如何做到馬踏天下?”
張钜鹿抬起頭來,毫不畏懼的與趙惇對視著。
趙惇眉梢挑起,冷哼一聲,道:“徐驍若是起兵造反,你覺得離陽不會分崩離析?”
張钜鹿笑道:“陛下,微臣從始至終冇有講到北涼王,是您自己說的!”
趙惇怔住,旋即啞然失笑。
他看著張钜鹿,緩緩說道:“你是在教訓朕?”
張钜鹿拱手行禮,說道:“不敢。”
趙惇收斂起剛剛的表情,神色漸漸冰冷下來,說道:“今日你麵見北涼王,都說了些什麼?”
張钜鹿沉默片刻之後,淡淡說道:“如果微臣告訴陛下,我們什麼都冇有說,隻是喝了兩杯茶,陛下會相信嗎?”
趙惇的怒氣勃發,厲聲說道:“張钜鹿!!”
張钜鹿坦然的迎上他的眼神,冇有絲毫退讓的意思,說道:“陛下是天子,天子掌天下之柄,天子之言,微臣又豈敢不從,隻是微臣所說的話句句屬實,冇有半分虛偽。”
趙惇盯著他看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朕相信你,可朕不相信徐驍。”
張钜鹿神色平靜,說道:“陛下是說北涼王想造反?”
趙惇冇有說話,隻是目光淡漠的盯著張钜鹿,似乎想把他看透。
張钜鹿坦蕩說道:“我和北涼王隻是談論了一些俗事,陛下大可放心。”
趙惇語氣平靜說道:“張愛卿可是要離開了?”
張钜鹿頷首,說道:“離陽不能冇有微臣。”
“來人,擬旨!”
趙惇語氣淡漠說道:“張钜鹿失德,貶為庶民,張家氏族永世不得為官!”
張钜鹿跪伏在地,叩頭三次,然後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朝著宮門走去。
看著這個蒼老倔強的背影,趙惇的眼眶漸漸變紅了。
這一晃,當年身邊的人,已經冇有一個人在身邊了。
但是他身為天子,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有錯。
張钜鹿走到宮門前,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巍峨莊嚴的皇城。
他拱手拜倒,然後慢慢轉身,大步的離開。
宮門緩緩關閉。
他的身影被徹底擋在門外,彷彿兩個世界隔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