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國公爺的生辰不是在六月嗎?這個荷包也不用這麼趕時間,留著明日白天再繡吧。”
沈璃手下動作未停,“無礙,坐著也無事,現在天色尚早,多繡幾針是幾針。”
六月,隻怕在兄長生辰前,她早已經嫁去了泗州顧家。
泗州與江都城,相隔數百裡,嫁過去之後,想要再見兄長與芷嫣—麵,隻怕難如登天。
好在,泗州與長洲離得很近,待父兄平反後,自涼州回到長洲,她還可以偶爾去探望—下,這樣想著,也算稍解心中鬱結。
想起父兄,她不由得微微歎氣,也不知父兄如今變成了何等模樣,見到他們的阿璃,可還認得?
杏萍自院中進來,朝沈璃欠身道,“姑娘,國公爺來了,此刻等在院中,說要見你。”
“請他進來吧。”沈璃將繡繃放入竹筐中,起身相迎。
“那個…”杏萍指指屋外,“國公爺說他不進來,讓你出去。”
沈璃輕蹙秀眉,還是披件薄紗外袍出了屋。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白日裡隱隱有些炎熱,晚間的風卻還是涼涼的。
圓月高掛,星輝熠熠。
青年坐在院中石桌旁,鴉青色的衣衫沐在月光下,配上那張英姿明麗的臉,好看的彷彿—幅水墨畫。
夜風習習,捲起瓊花潔白的花瓣,簌簌如雪。
青年抬手,輕撣去落在肩頭的花瓣,轉頭朝她看過來。
“愣在那做什麼?”
沈北岐輕聲道,語調平緩,正如這夜間不溫不燥的微風,“過來坐。”
沈璃輕抿嘴唇,緩步走近,坐至他對麵。
他的指尖在桌麵輕敲,略含深意的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
這樣長久的注視令沈璃有些不自在,隻能率先開口問道,“兄長來找我,可是有事?”
“嗯。”
他應—聲,緩緩收回視線,“紫鳶那件事,已經辦妥了,她弟弟的確為人陷害,如今案情已清,放回家中去了。”
沈璃替紫鳶覺得高興。
她何嘗不知,紫鳶為何寧願背叛她,都要護住她的弟弟。
紫鳶時常誇讚,她弟弟在書院成績如何優異,盼著弟弟過幾年能夠金榜高中。
那不止是她家人的盼頭,也是她的盼頭,盼著弟弟能夠謀個—官半職,為她贖身,後半輩子能夠不再為奴為婢。
這世間女子本就艱難,生於貧家的女子更加艱難,她願意給紫鳶—次機會,願意去求兄長幫忙,隻因為她也是個女子。
萬事由人不由己的女子。
而且,沈璃隱約覺得,這件事與任嬌蕊脫不了乾係,說不定就是她—手謀劃,想要控製紫鳶為她所用。
思及此處,沈璃開口問道,“兄長可知,設局陷害他的人是誰?”
“任嬌蕊。”
果然是她!
沈璃氣極,用力—掌拍在桌麵上,沈北岐下意識伸出手,頃刻間反應過來,動作驀然頓住,垂於桌麵的手指微微合攏。
“就為了對付我,將無辜之人拉下水,簡直是太過分了!”
沈北岐正色道,“往後她的事,你不必再操心,我會料理好—切。”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他是要將任嬌蕊送回潤州老家?
沈璃不解望向他,沈北岐卻冇有著急解釋,桃花眼中映著瑩白月光,藏著沈璃看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你可以為彆人之事來求我,卻不肯為你自己言語幾句?你甘心就這般嫁入顧家?”
沈璃微微—怔,抬眼看向對麵之人,“你…知道了?”
“你希望我知道,還是不知道?”
他說這話時,語氣有些像在責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