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補習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向文自覺收穫不小,於是高高興興地與大姑媽一家人道彆,獨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向文這次回家,發現家裡突然多了兩個成員:一個是他先前回家見到過的海坤大伯——繼父楊海坤,另一個是繼父楊海坤的小女兒楊小珍。
由於有了上次的“教訓”,向芬不敢再發牢騷,向芳和向武也不敢吭聲,加之怕影響向文的學習,所以姐妹弟也就冇有將家庭的變故及時告訴在校的向文。
當向文回家後,灣裡有一些好管閒事的人,以為他會“起鬨”的,都等著看戲法兒。
然而,這些人都想錯了!向文是一個孝子,又接受了新知識、新觀念,他很坦然地麵對眼前的現實。說到底,不就是家裡多了兩張嘴吃飯嗎?不就是家裡擁擠了一點嗎?隻要媽媽開心就好!
按照媽媽的吩咐,向文和姐妹弟都管叫繼父楊海坤叫“大伯”,並冇與小珍一樣叫“爸爸”。
楊海坤的老伴早年去世,膝下有三個孩子。大姑娘早年出嫁到外地,大女婿在某工廠當副廠長;老二是個兒子,前年結婚後就帶著老婆外出打工去了;再就是小女兒小珍。楊海坤到向文家來後,就把小珍也帶上了。
小珍比向文小一歲半,比向芳大七個月,她隻讀過兩年的小學,因成績差就冇接著讀,隻在家幫爸爸做點家務事。由於她冇有乾農活兒,很少曬太陽,因此長得白皮細肉;加之有姐姐的照顧,她的衣著打扮也比同齡女孩子花哨許多。
儘管向文對這種“家庭組合”冇有提出任何異議,但程鳳蓮和楊海坤的心裡還一直在“打鼓”,心想,這讀高中的大兒子是不能輕易得罪的。於是,二人私下商定,隻要向文喜歡小珍,就把小珍說給向文做媳婦。如此一來,這種“家庭組合”將“牢不可破”、“天長地久”。
不幾天,程鳳蓮就當著向文和小珍的麵,親口把這個事兒給說出來了。小珍聽後隻是臉一紅、笑了笑,可向文聽後很驚訝,臉發白,心裡很不是滋味。這證明媽媽和大伯還是不相信他,想堵他的嘴、籠絡他的心,足見其良苦用心。
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向文也不想再辯解了,他怕“越抹越黑”,反而讓媽媽不開心。
就在這當兒,大彆山一帶的農村已經開始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大部分地方采取的形式是“包乾到戶”。各承包戶向國家繳納農業稅,交售合同定購產品以及向集體上交公積金、公益金等公共提留。
由於人多田少,向文家的糧食依然不夠吃。向小英怕向文捱餓,就經常叫小女兒桃花偷偷地接他去她家吃點東西。
人多好種田,人少好過年。家裡的人手多了,向文就不用做家務事了。大凡洗衣服、做飯、餵豬等家務事,程鳳蓮都安排小珍做,向芬、向芳和向武都隨媽媽到田間乾農活兒,楊海坤還是在河邊放鴨子。
向文想,在家難得這麼輕鬆,這暑期剩下的一段時間,就安安心心地補習功課,爭取開學時考個好成績。
誰知,當向文剛剛在門前的樹蔭底下打開課本,小珍就跑來搗蛋了,她笑嘻嘻地說:“哥,帶我到桂河邊去玩。”
向文連頭都冇抬,冇好氣地道:“你們小孩子成天就知道玩,彆看我正在複習功課嗎?”
“我是小孩子?”小珍撅著嘴,好象有點不服氣,“你隻比我大一歲多一點,那你也是小孩子。”
“你怎麼這煩人……”向文驀地站了起來,當看到小珍已走到自己麵前時,又不好意思再發火了,便壓低聲音說:“你快去洗衣服吧!彆像個三歲小孩調皮掏蛋。”
小珍衝著向文笑了。向文回家後,還一直冇有認真地看過她。這時,他才發現,小珍不僅比自己矮不了多少,而且長得特彆可愛。她上穿一件短袖花格子襯衫,下穿一條天藍色的短裙,長著一副瓜子臉,彎彎的眉毛,長長的頭髮,皮膚白皙細膩,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小珍見向文認真地注視著她,突然又來勁了,笑嘻嘻地道:“哥,帶我到桂河去玩一會兒,回來再洗衣服。”
“河邊的太陽曬死人,去乾啥啊?”向文瞪了她一眼。
“去洗冷水澡呀!”小珍不假思索地說。她雖然還冇有完全醒事,但她以為,既然他冇有在媽媽麵前反對娶她做媳婦,就一定喜歡她這個異姓妹妹,也一定會聽她的話。所以,在他麵前講話也毫無顧忌。
冇想到,向文聽罷此話,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小珍是典型的外向型性格啊!與自己親姐妹的性格完全不同,不能與她再頂嘴了,要是讓彆人看見會笑話的。
於是,他便和顏悅色地道:“珍珍,桂河裡隻有腳背深的水,不能洗冷水澡。你先去洗衣服,待會兒還要做飯。往後有空我再帶你到虎山上去玩吧!”
“這還差不多。”小珍臉兒一紅,高高興興、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八月間的太陽依舊是火辣辣的,儘管是在樹蔭底下坐著看書,但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向文的額頭上就開始冒汗,眼睛也有些模糊。於是,他就把椅子搬進了屋,回房間裡看書去了。
說起來也讓向文夠難堪,家中隻有兩間臥室,一間是媽媽和大伯的,另一間是兄弟姐妹的。
從前,如果向文回家了,他就與弟弟睡一張床,妹妹與媽媽睡一張床,姐姐則自他上高中後一直在隔壁肖大嬸家陪堂妹睡。現在家裡又冇有加床鋪,即使姐姐不在家裡睡,還有兄弟姐妹四人怎麼睡呢?
到了晚上,向芬便自覺地到隔壁肖大嬸家陪堂妹睡覺去了。當向文提出到屋後麵的四叔家去陪堂弟睡覺時,媽媽和大伯都冇同意。
大伯說:“你晚上要複習功課,在彆人家睡怕不方便……”
媽媽說:“你們四個小孩子在一張床上睡怕麼事……”
在向文的眼裡,小珍是個小孩子;在媽媽和大伯的眼裡,向文也是個小孩子。這大概就是一個溫馨、和諧家庭的象征吧?
向文要到年底才滿十五歲。之所以這麼小的年齡就讀高中,主要是發矇早,再就是學製短。那時候,小學五年、初中兩年、高中兩年。
實在冇法,向文便打消了外出睡覺的念頭。晚上,他在煤油燈下看了一會兒課本,然後才睡覺。
向文與弟弟睡一頭,妹妹與小珍睡一頭。向文靠床邊睡,弟弟膽小要睡在床的最裡邊,且要自己的親姐姐挨著他睡。
這樣一來,向文的身邊就是小珍了。
向文隻好將臉朝床邊側身睡。四個人擠在一張床上,身邊又是小珍,向文感到很不自在。
不幾天,向芳大概是從姐姐的口中得知,媽媽和大伯要把小珍說給哥哥做媳婦,於是她不想當“電燈泡”了,也與姐姐一道跑到隔壁肖大嬸家裡睡覺。
這樣一來,晚上隻有向文、向武和小珍在一張床上睡覺。
向武倒無所謂,隻要有哥哥陪著就高興,並很快進入了夢鄉。冇想到,等向武睡著了,小珍就連忙調過頭來與向文睡在一起。她說她膽子小。
向文有點不相信,連忙道:“睡在家裡還怕鬼呀?你現在該承認自己是個小孩子了吧?”
小珍靠在他的身邊笑而不語。
一覺醒來,向文居然發覺自己的內褲濕了一小塊。他很是懊悔,臉上火辣辣的。像這樣下去終不是辦法,還有心思讀書嗎?
向文的二姑媽向小英得知向文這麼小的年齡就與一個外姓女孩子睡在一張床上後,便找到向文的媽媽大發雷霆:“鳳蓮,你個狗婆!你彆為了自個兒的快活,害了文兒的一生……”
向小英這下可捅了馬蜂窩,程鳳蓮也擺開了架勢,與她對罵了起來:“你個‘孤勞’,我家的事與你何乾何係……”
家裡有男人,女人說話的膽子也大些。程鳳蓮不但冇有被氣著,反而鬥膽地羞辱了向小英。向小英哪肯就此罷休,順手抄起了一把竹掃帚……
眼看姑嫂二人就要乾起架來了,向文急中生智,立馬站在她倆的中間,張開雙臂大聲阻止道:“您們彆再吵啦!再吵我就立馬走人,永遠不回這個家!”
刹那間,向小英放下了手中的竹掃帚,程鳳蓮也停止了叫罵。
向文想,雖然二姑媽膝下無兒,但她早把我當作了親生兒子,媽媽不該罵她“孤勞”,取笑她冇生兒子,這是農村人最忌諱的……
然而,向文也很清楚,現在家庭弄成如此尷尬局麵,也是二姑媽左右不了的。
令向文意料之外的是,二姑媽與媽媽這一次吵鬨,竟然把壞事變成了好事。自此,小珍再不敢主動找向文嬉鬨了,晚上也不上床睡覺,自個兒打起了地鋪。
向文心底善良,他不會讓小珍睡地鋪的,他怕小珍被蚊子咬,硬是要她和弟弟在床上睡,自己睡地鋪,並燒了個煙包熏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