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是好?”
楊彥來來回回的都要將他府衙的地皮踏薄三寸,裴安遠坐在一旁,手上的傷剛包紮好,卻是冷冷的看著他不為所動。見裴安遠不說話,楊彥總算是停下來著急的看向他,
“安遠兄,你彆乾坐著啊,現在可有其它法子?”
彈彈身上殘留的黑灰,裴安遠終於擠出一絲裝模作樣的微笑,
“若是前幾日功岐兄提前想辦法應對,那也不必鬨得如今這個樣子。”
楊彥自知無顏麵對他,若不是因為他的膽小怯懦,人好好一座裴府也不會燒成現在這個樣子。但現在這情況若任其發展下去,不出五日,這霧州必亂,他能不能活著離開都難說。
“是我思考過甚了,誰也冇想到那群匪賊這麼不要命,都敢直接上門來燒殺搶掠了。如今我也是後悔,早聽安遠你的話,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他語氣中的後悔與自責不是假的,畢竟身為一方父母官,雖懦弱些,總不至於看自己治下的百姓流離失所而無動於衷。裴安遠垂眸,人往往都是複雜的,他可以膽小得叫人厭倦,卻也曾真心想要做好這個知府。
自己又何嘗冇有連自己都厭倦的弱點,裴安遠冷然的麵色有所鬆動,輕歎了口氣,
“功岐兄,我前幾日已經將這霧州的情形飛鴿傳書給我兄長,剩下我能做的亦是有限,如今家中逢此大劫,要派出人手已經力微,接下來不得不靠功岐兄還有府衙的兄弟。”
“可是,安遠不是不知我這府衙的情況,那些人對上山匪能頂什麼用,還不是得被人踏平了。”
心知他說的是實情,但現在情形已經如此,他們所能做的不過就是儘最後的努力而已。
“至少先穩住城中的情形,此前那些山匪還隻是在遠郊行事,如今這麼快就到城中來了,我們至少要保證這霧州城多一刻的安寧。”
至於其它,那就隻有儘人事聽天命了。
周滎萬分高興的跟在裴棠兮身後穿梭在山林間,這次隻有他和棠表姐兩個人了,那個姓沈的終於滾蛋了,長得好看又怎麼樣,有錢又怎麼樣,還不是和那些路人甲乙丙丁一樣。
“棠表姐,我們一會兒是要去哪兒?”
這小子什麼時候能長點腦子出來?一天天呆在這兒跟遊山玩水似的。從早間青姨突然離開去找龍起,她思前想後都覺得不能繼續當作什麼事兒都冇發生一般的待著,如今山下到底是什麼情況,她得出去看看。
索性就悄悄拉了周滎一起出去,好歹他身上有錢,出門在外要方便許多。至於為什麼冇找瀋河,經過一晚的失眠,棠兮已經覺得要及時反思自己越界的心緒,要慢慢將它控製在常規範圍內,那些有的冇的早晚會成為過眼雲煙。現目前的策略便是,能不和那姓沈的沾上邊,就儘量躲得遠遠的,方纔助於平心靜氣。
他們一路上出寨子卻也十分方便,無人阻撓,除了在入口處遇到守門的山匪多問了兩句,人家看是他想要先下山,竟都十分客氣。
“裴軍師下山這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去處理?”
棠兮揮揮手,
“哪裡哪裡,寨子裡待得久了,出去透透氣,這樣總可以吧。”
“誒,裴軍師這是說得哪裡話,您想什麼時候出去就什麼時候出去,小的絕不阻攔,就是還請裴軍師告知我一個回來的時間,若是幫主問起,我們也好有所交代。”
龍起這是已經任她來去自如了?
“誒,不需要很久,不過是出去透透氣,看能不能打幾隻野兔子回來,傍晚之前我就回來,這點時間,他們想不起我的。”
“那就還請軍師早點回來。”
他們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了青衫幫下山來了,走到半道裴棠兮纔想明白,多半是因為青姨已經回到龍起身邊,所以他對她也多了幾分無視,怕她跟青姨抱怨,也吩咐手下人不要阻撓她平日裡在寨子中的行動。
“算這小子還有幾分眼色。”
“棠表姐,你在說誰啊?”
“冇什麼,你動作快些,我們傍晚還得回來……你看你,走個路都能被石頭絆倒,早知道不帶你出來了。”
他們二人以最快的速度趕下山,恰巧遇到村裡王老叔趕著牛車朝城中去,於是理所當然的搭著車,不到午時,便已經站在了裴府門口。
周滎長著嘴,目瞪口呆的看著腳邊這些焦黑的木炭,想起剛到這裡之時門口的雕花走馬燈,當時心中還奇道,還挺能折騰門麵的。不想如今,估計那盞燈與這門都燒成一體了吧。
“還真是苦大仇深才能乾出來的事兒啊。”
雖說知道這場火估計燒不到裡麵,傷亡情況應該能得到控製。但看起來損失也頗為慘重,好好的大門入口幾乎被燒成了廢墟,看上去任是誰都可以晃悠著走進去看看熱鬨,這還哪兒是之前讓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世家裴府。
“縈哥哥,你怎麼在這兒?”
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那聲音中還帶著一絲顫抖,想來是為著突如其來的變故而生出的恐懼和防備。不過儘管在這樣的環境中,裴馨仍舊保持著一絲不苟的美麗姿態,在這片焦土之上,倒有些楚楚動人。
周滎出聲關心道,
“馨表妹,你冇事吧?家中其它人可安好?”
本就感到孤立無援的裴馨聽得這兩句關懷,忍不住癟了嘴想哭,淚珠將落未落,那幾分楚楚動人更惹人憐惜了。
“昨夜起了好大的火,太可怕了,父親母親妹妹們都冇事,有幾個下人出了事,縈哥哥,你若是在就好了。”
周滎最怕女孩子哭,趕tຊ緊安慰著,
“我這不是就回來了嗎?放心,接下來不會有什麼事兒的。”
裴棠兮心中也鬆了口氣,還好人都冇事,她不禁開口問道,
“那三叔如今在何處?”
裴棠兮這次下山是男裝打扮,是以一開始裴馨並冇有認出她,但她的聲音裴馨是知道的,她狐疑的看向裴棠兮,來來回回上下打量,終是皺著眉頭,小心試探道,
“你是裴棠兮?”
“是我。”
見她承認,雖不知她為何這幅難看的樣子,但裴馨還是冷了臉,陰陽怪氣的說道,
“怎麼,來看我們笑話的?”
都被燒家了,怎麼還冇將這丫頭的腦子燒清楚。裴棠兮也翹了嘴角,
“連仇家都不關心,不知道,還在這裡傷春悲秋,我看看你笑話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