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瘸子見爺爺大半夜的,要直奔小龍山,連忙勸說。
那些老林裡邊的東西,夜裡會不會出來遊蕩暫且不說。
路上有一片亂葬崗,之前被謀殺的人,還有那些被槍斃的土匪,全埋在那裡,這個時間去,誰去誰都得遭在路上。
“管不了那麼多了,如果不是我之前頑固,也不至於拖到現在,老子倒是要看看,是這些野鬼厲害,還是當年戰場上的日本鬼子洋鬼子厲害!”
爺爺是不懼死亡的,那1937年開始的戰火喧囂,相比這些死後小鬼,卻也不值一提。
爺爺一手抱起我,之後又走到內屋拿出那柄唐刀,撇在背後就朝著屋外而去。
“老漢,我陪你一起去!”
見父親跑了出來,爺爺瞪了他一眼:“他媽的,半夜下山本就危險,你這個累贅還跟上來,你是看老子不爽,想借這個機會,跟老子同歸於儘嗎?!”
“我……”
父親被爺爺罵的有些感動,隻覺得爺爺是在乎他的性命。
但事實上,爺爺真覺得他是個累贅。
爺爺雖然冇見過鬼,但戎馬半生,戰場上見過的血腥,心理承受能力絕對比普通人高的多。
父親就不一樣了,有時候他聽村裡人講鬼故事,都嚇的他睡不著覺。
“好好在家裡照顧兒媳婦兒,老子去去就回!”
說完,爺爺跨門就出。
好在老天有那麼叮點垂憐,等爺爺出村子,大雪就停了,一抹月亮從雲層跑了出來。
地上本來就覆蓋一層大雪,因此就算是深夜十點鐘,這崎嶇不平的山路仍舊是敞亮的很。
川蜀一帶,特彆是處在劍門關這邊的農村,壓根就冇有平原,全是高山,路異常崎嶇難走。
等離開深山的第一處山彎,便進入黑鬆林這一片。
這一帶的鬆樹很粗很高,隨便挑出一根,都是十人環抱粗細的老鬆樹。
村裡人都說,這一片的老樹早就成精了。
這是清朝一對地主夫妻親手種植在這裡的,後來夫妻死後合葬在其中,但偌大個地主家裡,埋葬之時,卻冇有半點陪葬物品。
村裡傳說那墓穴是一座雙層墓穴,上麵是棺槨,陪葬金銀全在下邊那一層墓穴裡邊。
就是因為這個傳說,讓我十幾歲的時候,踏上一場轟轟烈烈的倒鬥之旅,也讓我差點把命丟在那裡。
當然這都是後話,言歸正傳。
大樹盤根錯節,枝葉繁茂,恰巧鬆樹冬季枝葉不凋零。
等爺爺進入其中之時,光線瞬間暗淡了下來。
村裡人敬畏這些大樹,平日裡也冇人敢修剪一路上的枝丫,不僅是頭頂光線被遮擋,就連眼前視線也被枝繁葉茂的枝丫遮擋的嚴嚴實實。
“嘻嘻嘿嘿,我給你說……”
“嘿嘿嘿,我就說是嘛……”
“嘻嘻嘻,你看看這個人……”
卻就在爺爺臨近黑鬆林中心地段之時,一陣接著一陣侃談嬉笑聲從林子深處傳了出來。
爺爺腳步一停,但等仔細聽是哪裡傳出來之時,聲音頓時停了,就像從來冇有發生過一般。
爺爺這邊又準備繼續走,深處密林之中,那嘻嘻聊談聲頓時又開始在耳邊縈繞。
“他媽的,冇想到這群木頭還真成精了。”
爺爺冷啐了一句,也懶得再管這些魑魅魍魎,仍是快步朝林子外邊跑。
但就這樣一直狂奔了半個小時,竟然還冇能離開這黑鬆林。
耳邊的嬉笑聲仍舊是不停歇,爺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一刻他也清楚,眼睛怕是被這些精怪給迷住了。
隻怕跑了這麼久,實際上一直都在一個地方打轉轉。
當下爺爺又看了眼懷中骨瘦如柴的我,直接拔出唐刀,開始朝四周咆哮了起來。
“我日你們的媽哦!!”
“你馬賣批的!老子今天也把話撂這裡,今天要麼你們把老子直接弄死,一旦我孫子今晚上死了,明天我絕對會把你們這黑鬆林給燒了!”
爺爺這一陣咆哮怒罵,就像一股滾滾洪水一樣,瞬間穿透整個林子。
怒火中燒的爺爺罵完之後,抱著我就繼續狂奔了起來。
注:如果某天在野外遇到這種情況,不用慫,直接罵就行了,小鬼都怕狠人,或者自言自語一句“今晚是被鬼迷住眼了嗎”也就破法了。
而林裡邊的這些樹精,顯然也意識到,今天遇到個狠人,等爺爺威脅完過後,連嬉笑聲都不敢再有了。
不僅如此,原本那些遮掩爺爺眼睛的鬆枝都識相的撇到一邊,好像在賠罪一樣,生怕給爺爺惹毛了。
不到十分鐘的功夫,便衝出黑鬆林。
這個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一旦過了十一點,日月交替,亂葬崗裡能出來的東西都會出來。
十一點後的亂葬崗的確是活人禁區,再因為當時國家才建立不久,國運纔開始復甦,這些臟東西在人間根本不受半點限製。
建國之後不允許成精這句話其實是不對的。
在我的記憶裡邊,都是千禧年過後,國家徹底開始強盛了,這些東西纔沒有出現的那麼頻繁。
評判國家是否繁榮很簡單,國家越衰敗怪事兒越多,因為龍脈氣運低迷,才壓製不住這些東西。
爺爺一路朝著山下奔走,經過亂葬崗這一片,要比之前更加驚悚。
一路下去全是墳包,能埋在亂葬崗的死人,冇有一個是正常死亡的,不是正常死亡的鬼魂,戾氣就重,全都是些厲鬼。
後來我問爺爺,那個時候你怕不怕,爺爺給我的回答就是,後背多少冒了點汗。
路過亂葬崗的時候,爺爺隻敢看前邊的路,壓根不敢轉頭。
但就算是這樣,眼下月明星稀的,眼角餘光時不時就能隱約看到,路過的一些墳包上,站著一道道人影死死注視著他。
但最終,爺爺卻是分外順利的抱著我踏上了前往小龍山的路。
足足十多裡的路程,不過等進入小龍山這荒山中時,爺爺卻懵了。
小龍山之前有一批土匪,但自從被剿滅之後,早就冇有人了,眼前連條能走的路都冇有,這叫他咋找?
70年代的時候,川地這邊的野獸還有很多,時不時的都能看到猴子熊貓豹子。
有時候人們經過一些老林的時候,都需要三五個人結伴而行,還得帶槍。
爺爺一個人來這小龍山已經冒著極大風險了。
但看到愈加萎靡的我,嚥了咽口水。
“他馬賣批的,娃兒不能再拖下去了。”
鼓起膽子就開始在林裡邊呼喊了起來。
“存仁道長!”
“存仁道長!”
可就在爺爺喊了兩嗓子,背後卻突然出現一個打燈籠的身影。
隨後咧起個特濃烈的渝地口音道:“你找我爪子?”(找我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