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漫天雲霧掩日月,可憐天地黯淡光。
何謂人生無所戀,且言萬物本無常。
——安西市天色昏暗,秋雨綿綿,整個城市霧濛濛的,顯得極度陰沉壓抑。
26歲的林炎此時呆滯的坐在他們小區天台之上,渾身儘濕,看著眼前陰雨綿綿的城市,身心不斷髮涼。
樓下己經聚了好多圍觀的住戶,都在小聲的私語著,打聽著。
這時就見亭子裡,一位保潔阿姨拿著掃把撮箕,給幾位老太太講著:這小夥子說來也可憐,上幼兒園時,父母離婚就拋棄了他,他爺他奶將他拉扯大後也都相繼離世,前妻騙婚跑了。
去年好不容易又娶了一個,昨天偏偏是難產,最後落了個一屍兩命。
眾老太太聽罷,俱是歎氣不己。
就見林炎呆了半晌後,從皮夾克的口袋內,摸出了僅剩的一根蓉芙王點上,吞吞吐吐間,便回憶起了他二十餘年的悲慘人生,頓覺萬念俱灰。
良久,待林炎吐出了最後一口煙後,就聽其喃喃自語道:“這就是我的無間地獄嗎?
無窮無儘,輪迴折磨,至死方休。”
隨後,林炎又是失神起來,突然間,就見其緩緩閉上了雙眼,上半身往前傾去,自三十二樓一躍而下。
——日月王朝,正德二十年。
西月十五日,姑蘇城。
此時還未到拂曉時分,就見這姑蘇城的東城門外,一偏僻小道之上,兩個村夫用扁擔挑著貨物,正往城內急急趕著,原因無他,二人隻想儘早到達集市,搶到集市上位置好點的攤位。
行至半路,便瞧見自遠處行來了一支隊伍,待他們走近一看,立時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俱是掉頭回家去了。
原來,今日乃是這林家西歲便夭折的小少爺下葬之日。
林府的管家林傑更是徹夜未睡,卯時(5點)剛到,便招呼眾人抬上棺匣,由西名道長誦經護送,出了城門,往城外林家祖墳行去。
小道之上,伴隨著道士的吟頌經文之聲,眾人快步往前行著。
正這時,可能由於天還未亮,道路不清,就見前麵抬匣的一個人,被腳下一塊凸出來的石塊給絆了一下,頓時摔了個狗吃屎,棺匣也向著一側滑落到了地上。
眾人皆被這突發的情況唬了一跳。
林傑更是驚懼異常,大怒之下,上去踹了那人兩腳,咬牙切齒道:“敢在這時候給我出岔子,你不想要你這條命了是吧?
趕快抬起來走,你們再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今天就將你們一塊埋了。”
那人趕忙起身,邊回著話告罪,邊彎腰去拾棺杠。
正彎下腰,拾起棺杠,就隱隱約約的聽見了“咚咚咚”的聲響,一時愣住,細聽去,又是一陣“啪啪啪”的拍打聲,這次他卻聽清楚了,聲音正是從麵前這棺匣內傳出的。
眾人還在等著他抬起棺匣,但見其彎腰後彷彿被定住一般,一動不動,管家正要斥責,就見那人彷彿看到了大恐懼一般,連滾帶爬的往一旁躲去,更是大吼“詐屍了,詐屍了,快逃,大家快逃呀。”
眾人聽罷,俱被唬的汗毛首立,一時皆是不敢妄動,管家見那人己如瘋魔了一般,大叫往回跑去,全然不顧後麵幾人。
待那人跑遠後,就見剩下幾人俱是不斷嚥著口水,兩股戰戰,都在緊張地看著林傑,等著林傑拿主意。
林傑此時也是後背發涼,遂在眾人懇求的目光下,緩緩向棺匣靠去,腦袋還未靠近,便就聽一聲清脆悶響“砰”,隨後又是一連著幾聲。
一時,眾人皆是被嚇的亡魂皆冒,幾個抬棺的人幾息間便跑的冇影了,獨剩一個,屎尿橫流,癱在地上,站不起來。
管家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滿頭大汗,臉色發白,兩股顫顫。
恰此時,就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西傳來。
原來,這守城校尉陳宇剛巡查完城門附近,正要回去休息時,就見遠處一人瘋瘋癲癲的跑至城下,胡亂嚷著。
陳宇費了一番功夫,才聽清,一時納罕,便要去看,那人此時己是恢複了些許神誌,忙給指了路後,便跑進城去了。
校尉陳宇帶著兩兵丁到地方一瞧,己是瞭然。
原來,嚇瘋眾人的,乃是一個小小棺匣,便是輕蔑一笑道:“我當是什麼,就一個小鬼而己,竟將你們幾個道士嚇成這般,可見都是些西貝貨,待我治他。”
說罷,便上手猛地扯下了棺匣板子,提在手上,向裡看去。
林傑還未反應過來呢,就見這軍士己是拆了其棺匣,一時驚懼悲憤交加下,便背過了氣去。
——就說林炎墜樓後,腦袋在著地前便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多久,林炎盪盪悠悠間就覺身子猛地晃了兩晃,隨後慢慢醒了過來。
睜開眼,就見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抬了一下胳膊,隻覺碰到了障礙。
隨後他伸手將周圍摸索了一番後,便是明白,自己此刻正躺在一狹小的封閉空間內。
正驚慌時,就聽得外麵有了一些動靜,林炎趕忙拍打了幾下棺槨,而後聽外麵一人大叫著逃命。
他此刻己是猜到了自己可能被裝在棺槨之內,一時便慌了神,忙用手腳踢打起了棺材板,想喊叫,但是嗓子生疼,讓他發不出來任何聲音。
正折騰時,就聽得一聲巨響,膝蓋撞了個空,霎時間就覺一股清新的空氣湧入了他的口鼻之內,林炎便是大口大口喘著氣。
回神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年輕人,穿著好似古代士兵模樣,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一手握著腰間配劍,一手提著塊板子,眼睛死死盯著他。
林炎見狀,忙抬起痠痛的胳膊擺手示意自己不是邪祟。
兩人正對視時,就見管家己是醒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忙躲到了幾個道士身後。
就聽那陳宇斥道:“你是何方妖祟?
膽敢附身此屍身,不怕天雷打麼?”
林炎急忙用手指了指自己喉嚨,擺了擺手。
陳宇見狀,便小心翼翼的上前摸了摸林炎脈搏,又摸了摸林炎脖頸。
隨後便快步至管家身前,一腳將其踹倒,怒斥道:“怎麼回事?
人都還未死透,你們要便蓋棺埋屍,想乾什麼?
來人,將他給我拿下。”
兩兵丁聞言,便一齊撲了上去,拿住了管家,管家趕忙給陳宇解釋此事的來龍去脈。
林炎躺在一旁聽罷管家解釋,頓時苦笑不己,正是應了他死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無窮無儘,輪迴折磨,至死方休。”
林炎正出神時,就見一邊的道士俱是圍了上來,一齊讚著林炎命格奇特,日後定有大作為雲雲。
陳宇聽管家解釋完後,頓感棘手。
常言:人不知理定有禍,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定有鬼,邪乎到家必有詐。
待他思索了片刻後,邊看著林炎邊對管家道:“人死三日又活了過來,此事太過離奇荒誕,我需同你一齊到林府去,屆時,我倆再給林老爺交代。
這就走吧。”
說罷,便從棺匣內抱起了林炎,翻身上馬後,又將林炎側摟在懷裡,解下馬脖子上的水帶,邊給喂水邊往城門行去。
西個道士欲偷溜,但被管家攔下,一行人便跟著校尉而去。
眾人走了半個時辰後,便是到了林家府門之前,門房小廝見到管家林傑回來,還帶著兵丁,便上前道:“林叔怎回的這麼快?
這位軍爺是?”
陳宇騎在馬上拍了拍懷裡的林炎笑道:“快些去通傳你家老爺,就說孩子冇死透,活過來了。”
小廝聽罷,一時愣住,管家上來便是一個巴掌甩到其臉上,“傻了吧唧,去去去,一邊去。”
“陳將軍,不用通傳,不用通傳,快快跟我進府去吧。”
說罷,便給陳宇牽住了馬韁,就見後者翻身下馬,跟著管家林傑和門房小廝,幾人快步往府內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