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鬆了口氣：“那就好，朕還怕你顧念舊情。”
“說句肺腑之言，朕當初會重用謝南禮，也是因為你的關係。”
何南煙一笑：“臣已斷情，何來舊情。”
待皇帝親自將何南煙送出來時，門口的蕭無心早已等的不耐煩。
“你怎麼纔出來？”
皇帝一抬眼便看見了一個漂亮至極的少年，看清那張臉後，他當即怔在原地。
皇帝身後的大太監見狀，眉頭緊皺喝道：“大膽，見到陛下為何不跪還如此失禮？”
蕭無心反問：“你在跟我說話？”
何南煙渾身冷汗驟起。
她身為國師，見到陛下並不用行跪拜之禮，冇想到陛下會親自相送，也忘了教他。
大太監聲音尖利：“不是你還能是誰？”
冇想到皇帝突然厲聲道：“住口。”
大太監驚得立時跪下：“陛下恕罪！”
皇帝看也不看他，目光直直盯著蕭無心，喃喃道：“澤兒？”
蕭無心隻覺得眼前這人莫名其妙，扯起何南煙的衣袖：“這裡一點也不好玩，走！”
冇想到皇帝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澤兒，是你嗎？
朕的皇兒。”
所有人都驚住了。
唯有何南煙歎了口氣，她就知道會出事？
早知如此，她出門時就該給自己算個卦。
隻能怪她心懷僥倖，那能想到皇帝就憑一眼，就認出了蕭無心。
蕭無心覺得這人十分討厭，將之一把甩開：“你認錯人了，我叫蕭無心。”
何南煙眉心一跳，硬著頭皮插話：“陛下，這是師父新收的小弟子，臣的小師弟。”
皇帝卻彷彿聽不見一般，自言自語：“蕭，姓蕭，冇錯了。”
看他魔怔模樣，何南煙隻能念起清心咒。
在清越的經文聲中，皇帝漸漸醒神。
他看看何南煙，又看看蕭無心，聲音都在抖：“南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何南煙歎息：“陛下，人多眼雜，要不我們尋個清淨之地。”
蕭無心聽聞還要聊，瞬間掛臉。
何南煙隻能撐起師姐威嚴：“聽話。”
紫宸殿。
皇帝將人都遣下去，看向坐在遠處一臉不耐煩的蕭無心，眼眶發紅：“他長得跟她母親一樣，就連皺眉的弧度都一樣，他就是我的澤兒。”
何南煙道：“陛下您冷靜下，彆嚇到他。”
蕭無心自然不會嚇到，何南煙隻怕皇帝情緒太過激動，惹得蕭無心翻臉。
早在知曉蕭無心的身世時，何南煙便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蕭無心，便是皇帝李寂十六年前遺失的皇子，李禹澤。
他的母親，是皇帝最愛的女人，曾經的天下第一美人，蕭舞。
也是劍聖蕭燼的妹妹。
當年皇帝魚龍白服時，與蕭舞相識相愛，結為夫妻。
可蕭舞並不知曉自己的丈夫是這天下最尊貴的男人。
後來皇帝李寂身份暴露，想要將蕭舞帶進宮，可蕭舞是何等驕傲的人物，怎麼能忍受跟彆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斷然拒絕。
原本打算遠走天涯，可就在這時，蕭舞發現自己懷孕了。
第41章 李寂自然不容何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而且，他也是真的愛蕭舞，所以他將人強行帶進了宮。
當時的皇後是李寂身為太子時先皇指定的世家之女，無過無錯，李寂卻想要廢了她，立蕭舞為後。
蕭舞阻止了他，隻說了一句：“你若牽連無辜之人，我便帶著腹中孩子，一同消失。”
李寂打消了這個荒謬想法。
蕭舞也在宮中住下來。
在宮中多年的老人都知道，當年的宮中，有一位神秘至極又美若天仙的娘娘。
她冇有任何妃位，卻極儘恩寵。
後來孩子出生，蕭舞想走，看著那孩子卻又走不了。
她拋棄不了母性，卻又渴望自由。
就在這樣極端矛盾的心情下，在小皇子三歲時，她終於鬱鬱而終。
而她的哥哥蕭燼醉心於劍術，遊曆天下，並不知道自己的妹妹過著這樣水深火熱的日子，等他知道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他匆匆趕來，卻隻來得及見上妹妹最後一麵。
蕭舞臨死前，臉上卻帶著笑。
“哥哥，彆為我難過，我終於要自由了。”
“我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孩子，哥哥將他帶走吧，我不想他跟我一樣，被囚困於宮中。”
說完這句遺言，一代絕世佳人香消玉殞。
那一夜，神秘娘娘薨逝，滿宮都能聽見陛下痛哭的聲音。
就在這混亂之際，小皇子也消失了…… 這便是，蕭無心父母的故事了。
何南煙再想起這故事，也不免覺得唏噓。
為那個善良卻又驕傲，直至死也不妥協的女子。
至於蕭燼為何不讓蕭無心叫自己舅舅叫叔叔，這其中的原因何南煙也不得而知。
她隻能猜測，蕭燼一聽這稱呼便想起自己的妹妹，太過難過。
當然也可能是懶得跟蕭無心解釋他為何跟著舅舅姓。
至於何南煙為何會知道這些事，那當然是師父告訴她的。
她幼時，師父都將這些江湖八卦，道門秘辛當成睡前故事說給她的。
據說當初蕭燼還想血洗皇宮，是清塵真人攔住了他。
何南煙看向蕭無心那張臉，再次感慨。
果然也隻有天下第一美人才能生出這樣一張臉。
此刻，皇帝也終於冷靜下來。
“你剛纔說，他是清塵真人的弟子？”
“是。”
皇帝有些咬牙切齒：“怪不得，怪不得當初我讓他算澤兒在哪裡，他卻讓我莫要執著，說這是澤兒的緣法，他若在皇宮長大嗎，隻怕要夭折……” 聽他有些怨懟的語氣，何南煙生怕他覺得是清塵真人搶了他的孩子藏起來，忙不迭辯解：“陛下息怒，我師父也是幾個月前才遇見蕭無心。”
“在這之前，無心一直跟著蕭舞娘孃的哥哥，劍聖蕭燼隱世而居。”
皇帝恍然：“原來是蕭燼大哥。”
他既然與蕭舞如民間夫妻一般成親，自是見過她唯一的長輩親人。
末了又悲涼道：“無心這名字，他果然是在怪朕，他現在人呢？”
何南煙眼眸低垂：“蕭劍聖過世了，他帶著無心，一生未娶。”
皇帝身軀一顫，眼淚又要落下：“是朕對不起阿舞，也對不起蕭大哥，我對不起蕭家。”
第42章 何南煙心中讚同，嘴上卻道：“陛下也是年少氣盛，情之所至。”
“要是現在的陛下，一定會做出更好的選擇。”
“蕭劍聖將無心教養得很好，有一顆赤誠之心。”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知道對不起蕭家就好，那現在就不要跟我們太清宮搶人。
你們宮廷裡爭權奪利太臟了，不要汙染我們家孩子。
皇帝何久冇說話。
遠處蕭無心又喊：“何南煙，好了冇有？”
何南煙下意識道：“又想捱揍？
叫師姐。”
罵完纔想起來人家親爹在麵前，親爹還是皇帝。
蕭無心卻變本加厲，挑釁一般：“何南煙何南煙何南煙……” 皇帝失神地看著他。
“一看見他，朕便想起來還冇進宮時的阿舞，也是這般孩子氣。”
何南煙笑道：“他這樣很好不是嗎？”
“的確很好！”
皇帝啞聲道，“阿舞，你看到了嗎？
我們的兒子長成了你最想看到的樣子。”
“朕的確不該認回他，他就永遠當蕭無心吧，這也是朕能為蕭家做的最後一件事。”
他若逼蕭無心變成李禹澤，蕭家便至此絕脈。
何南煙悄無聲息鬆了口氣，卻又忍不住暗自吐槽，男人果然很看重香火。
即便是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不過也算有良心，還想著為蕭家留下一脈。
皇帝貪婪地看著蕭無心的臉：“南煙，你能答應朕一件事嗎？”
何南煙斂了思緒道：“陛下您說。”
“我能看得出他很依賴你，你能永遠陪著無心，他想去哪裡便去哪裡，永遠讓他這樣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嗎？”
何南煙一臉疑惑：“？？？”
事情的走向好像不太對。
“陛下，這個……” 皇帝神色哀慟：“遊曆大陸，這也曾是我與阿舞何下的諾言，可惜，朕卻失信了……” 由此，何南煙再次確認了一遍自己的血淚教訓得出的經驗。
男人愛的上頭時，果然什麼鬼話都敢說。
以及，你們的承諾為什麼讓我們下一代來實現啊？
皇帝憶及愛人，再次何下承諾：“阿舞，對不起，我有必須要擔負的責任，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我們的兒子活成我的模樣。”
何南煙小心翼翼打斷他：“陛下，可我是國師，無事不得離開太清宮。”
即便清塵真人已經得道，在冇卸任國師之前，不告知陛下的情況下，也不能長期離開太清宮。
皇帝嚴肅地看向她：“朕現在是以皇帝的身份在給你下旨，遊曆大陸，幫助大晁子民難道不是天大的事嗎？”
何南煙悟了：“臣遵旨。”
蕭無心的確冇見過什麼世麵，帶他出去走走應該的。
也是直到此刻，她終於明白，清塵真人為何要讓她將蕭無心帶入宮了。
為了讓她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