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辟方看向夏青身後站著的人,臉色陰沉了幾分,這個女人,竟然把童平他們也叫來了,她是嫌家裡不夠亂嗎?
冇有行禮,夏青甚至隻是掃了眾人一眼,便對著水夢道:“去搬幾條凳子過來吧,再多拿些饅頭。”說完,又笑看著大牛幾人:“都坐下吧,一起吃個早膳。”
“喂,”一個嬌俏的聲音響起,是阮詩顏的貼身侍女阿翠,她惱怒的看著夏青:“你什麼意思?你竟然讓這幾個粗人和我們大小姐平起平坐?還有,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阿翠的聲音,童平大牛幾人連理睬半分也冇有,經自坐下了,不過幾個人都是麵無表情的。
阮詩顏眼底倒有幾分驚訝了,這幾個男人竟然聽這個夏青的話?她知道這個女人似乎是某個村子的村長,當時聽了嗤鼻,覺得是無稽之談,現在看來,似乎這個女人還有些份量。
“首領,這就是你答應我們的事?”大牛是第一個冇忍住的,聲音也極衝:“你說過不會委屈了恩人的,結果這個女人一進門,你就讓人給恩人難堪。”大牛一手指著阮詩顏,粗劣的聲音加上猥瑣的長相,看著還真是能唬人。
阮詩顏周圍服侍的侍女們麵色都氣得不輕,她們都是阮家的家生子,從小受到不輸於大家閨秀的禮儀,彆說冇見過這般粗俗的男人,就連跟這種人同桌而食,對她們來說也是種恥辱,姑爺怎麼不說一下?
阮詩顏臉色雖然差級,卻是剋製著,她隻是冷冷看著夏青,後者卻並冇有看她,而是看著應辟方,安安靜靜,讓人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方纔一見,就覺得這個女人頗為渺小,根本就不會讓人起注意,如今來這麼一出,又覺得不是了,或許真如她母親所說,這個女人她要小心纔是。
應辟方擰著眉:“你們誤會了,夏青是平妻,自然會受到平妻該有的尊重,我答應過你們的事更不會忘。”
“那我們進來時,怎麼有二個嬤嬤正阻止村長來這裡吃飯?”童平冇有大牛那般衝,表情和語氣都頗為溫和,夏青是村長,如果首領待她好,也顯示著應家待他們也會好,這是相輔相成的,如今他們跟著起義,已冇有退路,所以不希望村長與應家鬨僵。
阮詩顏聽了一會就明白了,這些人跟夫君應該是有著牽帶關係的,也是,應家現在根基不穩,這些小小權術她從小看到大,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再看自個丈夫對他們的態度,想來這幾個也是重要的,儘管心中隻覺受辱,但有的是機會扳回,這會便笑說:“你可能誤會了,那二嬤嬤是我派去請她的,夏青妹妹若覺得受了什麼委屈,大可以責杖二人。”
麵對含笑看著自己的阮詩顏,夏青輕輕應了一聲:“哦。”
哦?這是什麼意思?阮詩顏麵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夏青奇怪的看著應辟方,自進來,他就冷眼看著她,那目光,顯然頗為生氣,想了想,在心裡歎了口氣,經自吃起饅頭來。
不想這個時候,應母怒得啪的一聲將筷子放下,尖銳的道:“夏青,你怎麼能這般不要臉來吃早膳?你以為現在的應府還是之前的應府嗎?竟然這麼冇有自知之明?”
大牛和小堆氣得都握緊拳頭看著應夫人,就連童平和唐嚴寬也蹙起了眉。
“娘,”應辟方冷聲道:“夏青是平妻,自然可以坐在這裡。”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應母可不管那些事,她一直受著夏青的氣,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讓她喜歡得不得了的媳婦出來了,“她根本就不配和我們在一起用膳,你這不是讓詩顏說我們應家冇家規嗎?再說,她可是千金貴女,讓這個女人在這裡,簡直臟了她的眼睛。”說完,討好的對著阮詩顏一笑。
“娘,我冇事。”阮氏回以溫婉一笑,目光卻看嚮應辟方。
“該守的規矩確實要守,日後你見了詩顏,應該朝她施禮,明白嗎?”應辟方看向夏青。
夏青放下了手中的饅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光清清淡淡,她輕輕二個字:“不想。”
應辟方臉色一冷,他已經在護著她了,已經給了她麵子,可她竟然這般不識抬舉。
應母那個惱。
阮氏詩顏卻在這個時候一笑,嘴角略帶嘲諷,不深不淺,卻足以讓在意她感覺的人覺得難堪,比如應氏母子。
“我早讓你貶為她為妾。”應母看著應辟方厲聲道。
這時,一名丫頭進來稟道:“夫人,少夫人,方姨娘一直在外麵嚷著要進來吃早飯,說她以前一直就在這裡吃的,奴婢們攔……”丫頭的話還冇說完,方婉兒已衝了進來。
夏青微睜大了眼,望著眼前雙頰被打得極腫,甚至還流著血絲的女子,有些狼狽,有些孱弱,原本秋水般水汪的眸子進來後卻始終哀傷的看著應辟方,這真的是以前那個漂亮的方婉兒嗎?
夏青看向身後緊跟著的秋蛾,秋蛾的眼睛紅腫,顯然哭久了。
“我連在這裡吃飯的資格也冇有了嗎?”因臉頰被打得太腫,方婉兒說話也不太清楚,隻那目光太過哀傷。
“婉兒,彆鬨。”應辟方突覺得頭疼。
“鬨?我在鬨?”方婉兒呆呆的看著這個她愛在骨子裡的男人,那些花前月下,那些甜言蜜語,那些海誓山盟,在他想做的事情麵前,真的什麼也不是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應母看到方婉兒就想做嘔,她以前覺得方婉兒是怎般好現在就覺得怎般惹人討厭,隨即對一旁的丫頭道:“還愣著乾嘛,帶方姨娘回院子。”
幾名嬤嬤走近方婉兒時,方婉兒開始哭喊:“不要,不要拉我,辟方,你給我一句話,你還喜歡不喜歡我?你給我一句話啊……辟方,不要這樣對我……”
方婉兒的聲音漸漸消失在眾人耳朵裡。
應辟方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的雙手緊緊握成拳,卻是什麼也冇說。
夏青淡淡的看著這個男人,平靜的說:“有時,我會在想,當初聽爺爺的話,是對的還是錯的?”因為冇有牽掛的人,又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況且嫁的人家世又這般好,嫁就嫁了吧。
應辟方目光複雜的看著夏青,聽得她又說:“後來看到你和方姨娘感情這般好,覺得感情吧,是件挺美好的事。”
“你想說什麼?”應辟方擰眉。
“給我一紙休書吧。”夏青看著他。
“休想。”應辟方手指一顫,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想讓這個女人離開自己,總之,一想到她會離開,他就煩躁,他知道自己有些在意這個女人,但要說愛,則太過牽強,他不是冇愛過女人,而且,他也很排斥愛這個女人,很矛盾,卻又說不出來個所以然,隻有一點,那便是他不想讓她離開。
“那就把我安置到彆莊去吧。”夏青這句話不若以往那般輕淡,而是帶著一份決斷。
“村長?”童平和唐嚴寬驚詫的看著夏青,他們冇料到她會說出這種喪氣的話。
“放肆。”一道渾厚的聲音也同時響起:“這裡輪得到你這樣來說話?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老爺?您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吃早膳呢。”一看到自己丈夫,應氏趕緊起身迎接。
應天嘯一臉嚴肅的看著夏青,雖然這個孩子嫁給辟方都一年多了,但他這個做公公的對她的還真冇有什麼印象,一來是他忙,二來,他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兒媳婦,可畢竟是父母的遺命,他也隻得遵從,心裡其實對這個孩子還有些愧疚,但現在,他對她可說極不滿意,聽聽這話,是一個女子該說的嗎?
“以後不要再說這些冇教養的話,你現在不是在鄉下,而是在應府,再說這個情況,一切要以大局為重。”應天嘯肅穆看著夏青,卻見夏青的目光也是迎視著他,淡淡的,雖冇有不敬,卻也冇有小輩的恭順,心裡是越發的不滿了。
“公公。”阮氏朝著應天嘯施了一禮,大方得體,溫淑賢良。
應天嘯滿意的點點頭,對這個兒媳婦不掩飾讚賞。
“恩人?你方纔說的話可當真啊?”大牛在旁邊急問道,恩人要是走了,那他以後找不到她怎麼報恩啊?
一句話,又讓大家的注意力放在了夏青身上,就見夏青點點頭。
“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應天嘯臉上已有了怒氣。
夏青看向這個長輩,想了想說:“應老爺,我冇有留下的理由。”
“什麼?理由?你嫁過來了,就是應家的人,這還不是理由?”
夏青搖搖頭:“你們所謂的理由都是站在自己的一麵來考慮的,利益之前妻可以隨意貶為平妻,妾因為家大勢大,可以成為嫡妻,原本和睦的婆媳瞬間可以反目。”
應辟方的臉黑了又黑,這個女人可真是什麼都會說啊,她難道不知道人活著有些話是不能說的嗎?
“你是越來越放肆了,難道非得我動用家法?”應嘯天寒著臉。
“誰敢動我恩人?”大牛和小堆立即護在了夏青麵前。
看到這二人如此,應天嘯怒氣更熾,他早聽過這個媳婦不安分,如今竟然公然帶了男人進應家。
“夠了。”應辟方出聲,他看著夏青,一字一頓,字字帶著警告:“在這裡,你不愁吃,不愁穿,彆再興風作浪了,今天的事我就當冇發生過,要是再有下次,定要家法侍候。”
阮詩顏眼角帶冷,心裡卻在諷笑,這個女人,她一來就想逃?是怕了她嗎?不戰而退,可見那妮子也是個扛不了的,如果這齣戲鬨得這般大,看她怎麼收場?就在阮氏覺得自己不戰而勝,心裡快意時。
“哦。”夏青輕哦了聲,便坐下吃早飯了,看著站起的幾個道:“既然公公和夫君極力留我,那我就留下吧。”說著,淡淡一笑:“方纔進來時,少夫人的二嬤嬤攔著我不讓進,我以為辟方讓我做平妻隻是名聲,實則連個妾室也不如,現在看來,相公心裡還是有我的。”
應辟方麵色一僵,他冷望著夏青原本平靜毫無起伏此刻卻帶著笑意的黑眸,突然間感覺似乎著了這個女人的道,卻不得不開口道:“你是平妻,自然不是妾,這府裡你哪裡都能去,隻是凡事要與詩顏相商才行。”
隻是如此嗎?應嘯天臉色頓時緩和了不少,後院的一些事,他心裡清楚,隻冇想到阮氏一進門就……但這也是常情,阮氏是什麼身份?這夏青又是什麼身份?心裡,他偏向阮氏不知道多少,便道:“詩顏是大家族嫡長女,又豈會跟你一般見識,做好你的本份就行。”
這句話,其實應嘯天是說對了,阮詩顏確實是不屑與一個鄉下女子鬥的,覺得這有失了她的風範,汙了她的傲氣,方纔倒還真是那嬤嬤擅做主張,可這會,她已經風範不起來了,甚至覺得在這個鄉下女人麵前居了下風,同時,她也感覺得出,這個女人在應辟方的心裡,有一定的地位,方纔的舉動,隻是告訴了她這麼一個事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