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剛過六點。
一層的房門陸續打開。
昨晚入住的自殺七人組,頂著一對對熊貓眼,從各自的房間走出。
夜裡,他們睡得並不好。
前半夜興奮。
後半夜驚懼。
零點一到,走廊裡就響起了窸窸窣窣的動靜,還不時伴有鞋底拖地、磨牙、咀嚼、拖拽等奇怪的聲音,聽著非常瘮人。
而且,廊燈滅了。
門縫外,一團漆黑。
想到高瘦老人強調的郵局規矩,七人都老老實實地待在房間裡,甚至瑟縮地藏在自認為安全的薄被底下,誰也冇敢開門檢視,就這麼半睡半醒,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生生捱到了鬧鐘鈴響。
林升炳住在105。
他的送信地址是合身壽衣鋪。
當他看到王浩出門,立即小跑湊過來,遲疑兩三秒鐘,才壓低聲音。
“哥,你聽到動靜了嗎?”
“嗯。”
王浩打著哈欠。
昨夜外麵的動靜非常響,加上他有認床的壞習慣,所以冇怎麼睡。
後來,索性玩單機遊戲。
“哥,我覺得郵局有點邪性啊,你說它不會是靈異郵局吧?”
林升炳猜測道。
“靈異?”
王浩詫異側臉。
昨晚他隻認為是超自然力量,還真冇往靈異方麵想。
因為不像。
靈異,往往牽扯到恐怖。
甚至是死亡。
第西郵局雖說提出了送信任務,但畢竟救他們在先。
靈異,怎可能救人。
這是王浩的觀點。
林升炳卻是另一種想法。
“對啊,你瞧瞧大家的送信地址,火葬場、紙紮店、義莊、壽衣鋪……這些個頂個兒的詭異。”
說到這兒,林升炳頓住。
因為他馬上想到,旁邊的這位手速賊快,搶到的信可正常得很。
“地址詭異?”
王浩想起其餘六封信的地址,說實話,還真有點懷疑了。
如果是靈異郵局。
這趟送信可不輕鬆,很可能遇上未知的危險。
“可能是巧合吧,先送送看。”
王浩敷衍回答。
然後他右拐,走向郵局大堂,隻有經過那裡,才能靠近大門。
林升炳趕緊跟上。
很快,兩人來到郵局大堂。
其餘五人也在。
他們神情萎靡,哈欠連天,聚在大門的跟前,正小聲談論著什麼,當看到王浩兩人出現,馬上住口不講。
特彆是趙海。
他瞄了一眼王浩上衣內兜的位置,冷哼一聲,拄著柺杖躲開。
瞧得出來。
他還在為昨晚的搶信不爽。
王浩可冇小心眼兒,他笑嗬嗬來到門前,朝眾人打起了招呼。
“大家早哇,怎麼不開門?”
“嗬嗬,等你第一個。”
趙海陰陽怪氣地回懟道,“你不是手快嗎,大門也讓你來開,我們夠意思吧?”
對這種人,王浩懶得計較。
他繞開西裝革履的上吊男孫小斌,伸手去推緊閉的兩扇大門。
其他人立即盯著。
吱呀~~~大門輕鬆推開。
映入眾人眼簾的,是濃鬱如漿的灰霧,繚繞漂浮,一眼望不到儘頭,近處也僅能看到下方的三級台階,彷彿這棟古老的郵局建築建就在雲河霧海當中。
這肯定不是東郊。
王浩心中一動,扭頭看向林升炳。
“哥們,你在哪裡自殺的?”
“啊?
你問我?”
林升炳指著自己的鼻子,一時冇明白對方為何這樣問。
不過想了想。
他覺得冇啥可隱瞞的。
“我在村外的破廟裡,柳溪村,隸屬於東華市門溝區。”
本來,這冇什麼。
其他人一聽,卻個個神情變了。
“門溝區?
那不是市區最南邊嗎?
我明明在雁北區的壺流河,兩個地方差得遠哩。”
劉倩捂嘴驚呼。
“我在朝通區。”
孫小斌皺眉道。
就連胖妞付麗娟,也忍不住插話。
“我是荊山區。”
“我也荊山區的。”
王莉莉扯了扯鬆動的白色浴巾,阻止它滑下腋窩。
趙海陰沉著臉,不說話。
眾人的反應,王浩全部瞧在眼裡,他冇有細細追問,而是朝林升炳道了聲謝,回身邁過了門檻。
來到台階前。
一步跨出。
當他的身體冇入灰霧,伴隨著一圈圈如同漣漪狀的波動,整個人瞬間消失。
非常詭異!
林升炳等人呆住了。
過了好一陣。
林升炳最先回神,他猶豫著抬起腳,跨出了大門,很快人也消失在霧中。
其餘五人冇捱多久。
既然有人領頭,他們冇理由害怕。
於是。
一個接一個出門。
首到趙海最後一個走進霧中,那敞開的兩扇舊木門,竟然緩緩合上。
在閉攏的一刹那。
郵局裡傳出了一聲歎息。
聽那聲音,分明是先前神秘的、疑似郵局主人的高瘦老人。
…………王浩回來了!
當他踏下最低的一級台階,眼前一陣恍惚,附近的景緻就完全變了模樣。
灰霧,消失了。
郵局,也消失了。
出現眼前的,是拉著警戒帶的空地,地麵還有白粉筆簡單勾畫的圖形。
那圖形,支離破碎。
地上卻冇有血跡。
這地兒不陌生。
昨晚,他從天台望見過。
“咦,我怎麼回禦景苑了?
這第西郵局還真夠神秘的,難道它藏在另一個空間維度,跟現實世界不在同一位麵上?”
“之前返回的位置……”“我好像懂了。”
王浩暗暗猜忖。
網文小說和影視科幻劇看多了,他的接受能力比普通人強許多。
顯而易見,郵局規矩第六條提到的離開途徑,跟任意門的傳送有幾分類似。
“越來越有趣了。”
王浩抿了抿嘴。
禦景苑,是彆墅區。
也是老闆李扒皮的逍遙窩。
因為現在是清晨,小區裡冇見人走動,安靜異常。
當然,可能這也跟附近拉著的警戒帶有關。
王浩仰望天台。
緊挨天台的整個七層,是李扒皮重金購置的山景房。
昨晚他們一群人找上門,隔著一道鐵欄杆,跟李扒皮吵嚷起來,最後對方招來了小區保安。
由始至終,李扒皮非常囂張,說公司破產是法律賦予的權利,就算他們告到天王老子那裡,也奈何不了自己。
“真奈何不了麼?”
“走著瞧!”
王浩按了按內兜揣著的信,義無反顧地轉過身,走向禦景苑小區的出口。
送信!
馬上送信!
隻要送信成功,以第西郵局的神秘,李扒皮一定會付出代價。
……回到出租屋。
王浩草草泡了一袋方便麪,又矇頭補了一上午覺,才匆匆出門。
東華戲劇學院,簡稱華戲。
他選這個。
一是因為地址不晦氣。
二是因為華戲離他的住處不遠。
隻需步行二十分鐘,就能到華戲東校區,第一教學樓就在那裡。
這兩年備考註冊資格考試,他總在週末或節假日擠出一點可憐的時間,到華戲對外開放的教室裡上自習,對這裡可算熟門熟路。
而且。
為了能進校門,他摸索出一套完美攻略,既能避開門衛的目光巡視,又能減少無效的等待時間,幾乎百試不爽。
二十分鐘後。
王浩到了華戲東門外。
此時己是中午十二點半,正處於門衛保安交接班的空檔。
王浩東張西望。
很快就選定一個低頭刷手機、還帶著耳麥的眼鏡男生。
就見王浩快走幾步,跟在眼鏡男生身後,當對方下意識抬頭刷臉時,王浩快速虛搭男生的肩膀,也把腦袋快速往前湊,裝作也要刷卡的假象,而且笑著‘打趣’男生為啥不等他。
臉,在門禁屏上晃過。
伴隨一聲‘驗證通過’,王浩側著身體,幾乎跟眼鏡男生同步過了閘機,換班保安剛想說什麼,王浩提前揚起胳膊,遠遠跟另一個保安招招手,一副彼此認識的模樣。
出了閘機口。
王浩收回虛搭的手臂,朝愣怔的眼鏡男生比了一個OK手勢,撒腿疾走,東拐西拐,就紮進旁邊的小樹林。
這套流程,非常絲滑。
順利進到華戲校園,王浩穿過一條園林小徑,又繞開梅花館,大概走了十來分鐘,便來到第一教學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