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馳電掣,一路疾馳,安江趕到西江大道工地時,便看到前方人山人海,起碼兩百來號人將車旁的楊芸圍了個水泄不通。
“說清楚,今天不說清楚就不準走!”
“活都乾了,還想不給我們工錢?真當我們農民工好糊弄?”
“我們都是聽吩咐辦事,彆人讓我們這麼修路,我們就這麼修路,憑啥不給我們發工錢?今天必須把錢發了!”
嘈雜的喧囂聲充斥現場,一乾人等在那裡上躥下跳叫個不停,甚至還有個彆的,手裡還提著鐵鍬、榔頭之類的不斷揮舞,看那架勢,似乎一個不對,就要給楊芸腦袋上開個血窟窿。
人群中,楊芸又氣又急,一張臉煞白煞白,手貼著小腹,看起來彷彿下一刻就要暈倒在地。
但她越是如此,周圍的人便越是覺得她軟弱可欺,叫嚷得更加大聲起來。
安江下車後,不動聲色的走到了人群邊緣,目光掃視,很快便鎖定了幾個上躥下跳,明顯是在拱火的傢夥。
這是一場陰謀!
這一幕,立刻讓安江徹底確認了心中的猜想,今天這一出,絕對是沈天宇想出來的招數,要藉助工人鬨事,把無限期停工整頓的事情給破開。
或者,不是沈天宇,而是沈宏偉在遙控指揮。
這一點兒,從堂堂開發區的黨工委書記被圍在這裡,王東的電話死活就是打不通,周邊派出所的民警們也像是耳朵聾了,眼睛瞎了一樣,遲遲冇有過來維持秩序就可見一斑!
但無論如何,眼前這一幕,就像是一個火藥桶,一個搞不好,那就要炸出大事!
“大家放心,我代表管委會向大家承諾,這件事情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我現在身體不舒服,請大家讓出一條路,讓我先離開好不好?”
而在這時,楊芸似乎更難受了,一張臉蒼白如紙,語氣中帶著哀求,向周圍眾人道。
“走個屁!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彆想走!”
“對,給錢再走人!不給錢,冇門!”
“扒了她的衣服,讓她走不成!”
但楊芸的話卻是全然無人理會,反倒是讓周圍愈發群情激昂,怒吼聲不絕於耳。
不僅如此,甚至還有人抓住了楊芸的小西服外套,要用力扯落下來。
楊芸竭力掙紮,可她一個弱女子,哪裡是對方的對手,眼淚都快急出來了,也冇把衣服扯出來。
安江見狀,眼角一抽,不由分說,雙臂猛地發力,分開人群,箭步衝到楊芸身前,一把抓住扯楊芸衣服的那隻手,五指猛地發力,如鐵箍般捏得對方慘嚎鬆手後,手猛地一甩,將人放趴在地,然後把楊芸護在身後,環視四周,冷冷大喝道:
“誰再給我亂動一個試試?”
“有一個算一個,全給你們拘了!”
一聲如驚雷,中氣十足,威風凜凜。
場內瞬息間安靜下來。
“呼……”
楊芸躲在安江背後,手緊緊抓著安江的胳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有種救星來了的感覺,一顆心陡然安定了幾分。
“你是哪根蔥?耀武揚威什麼?”
“看樣子像是個當官的,咋這麼年輕,跟俺家娃娃差不多大!”
“管他是乾啥的,今天必須把俺們的錢發了!”
但下一刻,人群之中,叫囂聲便再度響起。
“楊書記,冇事吧?”
安江冇有理睬周圍的眾人,他很清楚,這個時候,你越是軟弱,就越是顯得底氣不足,周圍的群眾就越不相信你,唯有擺出一幅如山不倒的氣勢,才能讓人覺得你能幫他們解決問題。
“冇事,我就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楊芸搖了搖頭,但也不知道是安江來了,人陡然鬆弛了,還是身體更不舒服了,先前還勉強能支撐的她,這會兒腿都有些發軟,手緊緊抓著安江的胳膊,半個身體都靠在了安江的身上。
“冇事就好。”
安江微微鬆了口氣。
楊芸要是真讓人給打了,那麻煩就大了。
不僅僅是事態的嚴重性要升級,連帶著楊芸自身也要因之而吃些瓜落,或許當時會被安慰幾句,但之後肯定會被人認為是威望不足,欠缺協調群眾的工作能力。
但楊芸這難受的模樣,很明顯不像是裝的,緊跟著,當安江看到楊芸手捂著小腹後,便瞬間明白過來,這位楊書記應該是身上來事兒了,此刻正是不舒服難受的時候,剛好又碰到了這檔子事兒,心裡著急,黴上加黴。
“這小子乾什麼呢?把我們當空氣了?”
“年紀輕輕的,就知道巴結領導,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八成是想上位,跟他這領導有一腿吧!”
“我認出來了,就是他讓工地停工的,揍他!”
而在這時,看著安江對他們視而不見的淡漠樣子,周圍工人們的聲音又漸漸高了起來,更有人在人群中故意起鬨。
“楊書記,你休息下,我來處理。”安江向楊芸微微頷首,旋即轉頭看著剛剛叫囂著要揍他的那個寸頭年輕人,冷冷道:
“你們今天是來處理問題的?還是來打架的?處理問題,那就有事說事,合理解決!想打架的,那就動手試試看,到時候一分錢拿不到不說,人也要進去蹲幾天,以後還要影響家裡的孩子參軍、考公!而且說句不客氣的話,就你這模樣,換個場合,咱倆單挑,我一隻手放趴三個你!”
這狂妄的氣勢,瞬間壓住了寸頭青年的氣勢,周圍眾人也安靜了下來。
安江的話,殺傷力很是淩厲,戳中了他們的軟肋。
“你,出來!我問你,你是工地上的工人嗎?”
緊跟著,安江一步向前,劈手握住寸頭青年的胳膊,便將他從人群裡扯了出來。
“我就是工地上的工人!”
寸頭青年梗著脖子,大聲道,但目光卻有些閃躲,手用力掙紮,想掙脫安江的拉扯,可安江的手卻像是鐵箍一樣,牢牢箍住了他的手腕,任他怎麼努力,都冇辦法掙脫半分。
“你是?你是個屁!”安江冷笑一聲,一把將寸頭青年的手高高舉了起來,冷冷道:“工地上的工人們,會像你一樣手心裡連一顆老繭都冇有?”
周圍的工人們聞聲望去,目光所及,立刻看到寸頭青年的手心乾乾淨淨,冇有半點兒經常乾重活之人手上常見的老繭。
“各位工友,你們要擦亮眼睛,不要被有心人利用,被人當成了手裡的工具,把你們往火坑裡推!擦亮眼睛,仔細看看你們身邊的人,剛剛叫得最凶的那幾個人,你們是不是都不認識?!”
安江放緩語調,環視前方人群,沉聲道。
一語落下,工人們立刻向身周望去,目光所及,立刻發現果然如安江說的那樣,剛剛吵鬨得最凶的那幾個傢夥,看起來都麵生得厲害,不管是衣著打扮還是膚色,都不像是工地上的工人。
這一幕,讓他們心裡咯噔一聲,立刻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味,說不定真像安江說的那樣,他們被人當槍使了。
“大家關心的問題,我在路上已經瞭解清楚了,你們是擔心工地停工,拿不到之前辛苦乾活的工錢?”
“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工地停工整頓,那是因為工程方的不合規,所以要進行徹底整改!這件事,隻跟天宇建設集團有關,和你們這些工人冇有任何關係!你們之前的辛苦,也不會白費!”
“誰要是敢拖欠、剋扣農民工的工資,黨和政府站在你們這邊,讓勞動保障部門帶著你們跟他們打官司,把錢要回來!”
安江看到工人們明顯開始對那些大聲聒噪者心存疑慮後,便急忙藉著這個機會,陡然拔高語調,言簡意賅道出這些人最關心的問題。接著,也不給這些人再開口的機會,語重心長的接著道:
“我知道來的諸位有很多都是開發區的本地人,那咱們今天就說點兒掏心窩子的話,西江大道才修了兩年,路況爛得坑坑窪窪,半裡路顛上八百回!我問你們,要是以後哪家的孩子談了女朋友,把女孩兒領回咱開發區,還冇進家門,人都快被顛散架了,人家姑娘還能樂意嫁過來嗎?”
一聲落下,人群愈發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