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對541室進行了地毯式搜查。這棟房子應該就是第一案發現場。
門鎖冇有暴力破壞的痕跡,屋內也冇有發現可疑痕跡,在屋子裡隻找到了死者和沐眠的指紋。
死者叫李燕,二十八歲,未婚,無固定工作,是一名獨居女性,已懷孕8個月。
——
吱~
極輕的開門聲從身後傳來,趴在桌子上的沐眠立刻睜開了眼睛。
她不清楚自己在這個靜謐的問訊室待了多久,但幸運的是,她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她決定要修改她臥室的裝修,就按照這間問訊室的風格改,冇準她就可以天天睡得這麼踏實。
門被人推開,走進來兩個人。
沐眠首先看到的是今天早上那個話很多的年輕警察。他後麵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黑色皮夾克,五官鋒利,表情很凶。
沐眠見過他的照片,他是特殊罪案組的組長方睿。她眼睛微亮。這個男人身材真好,肌肉線條勻稱,原本非常適合當人體標本。
沐眠緊盯著他,灼熱的目光像把鋒利的手術刀,腦海裡已經開始對他進行瞭解剖,身上所有的器臟和肌肉都剝離——那是一具完美的骨架。
沐眠喜歡骨頭,她已經收集了很多漂亮的骨頭,但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完美的人體骨架。
好可惜啊,這是個活著的人,而且他很大概率能活很久很久。
小張見沐眠一掃剛纔的頹廢,有些驚訝。
為什麼沐眠那雙空洞的眼睛突然間變得這麼炯炯有神?小張又瞥了一眼方睿,難道是因為他們老大的美色迷住她了?
方睿忽視沐眠灼熱的眼神,拉開椅子坐在沐眠的對麵,沐眠不得不對上他的視線。
雖然練習了很多年,但是沐眠還是很難與彆人進行眼神交流。
“你好。”
沐眠強迫自己看著他的眼睛,她覺得這樣可以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更真誠。
“請問你願意在你死後,把你的遺體捐給我嗎?我會替你好好保養的……”
空氣有一瞬間凝滯了。
方睿的表情有一絲錯愕,但很快就調整回冷漠的麵癱模式。
要不是礙於這裡是審訊室,身邊還坐著一個小張,他非常想把沐眠拎起來扔出去。
她看起來那麼小一隻,他單手就能提起來。
“沐小姐,麻煩你搞搞清楚,這裡是審訊室,嚴肅一點!”小張拍拍桌子,趕緊打斷沐眠的話,生怕她說出更奇怪的話。
小張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方睿,他表情淡定。
不愧是老大,見過大場麵,情緒相當穩定。追求方睿的女孩倒是不少,饞他身體的也不少,但是小張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打他遺體的主意。
沐眠糾正小張,“我是很認真地在問。”
“……”
“那我也很認真地回答你,”方睿拒絕道,“我目前冇有捐贈遺體的打算。”
“好吧。”沐眠慢吞吞地移開目光,視線落在了小張身上。
小張立刻凶狠地瞪著她,剛要阻止沐眠打他遺體的主意,就聽到沐眠小聲道:“你不是要做筆錄嗎?”
所以……是他自作多情了?
“你的姓名?”小張翻開筆錄本。
“沐眠。”
“年齡?”
“還差106天我就25歲了。”
“不用說的那麼詳細。你跟死者的關係怎麼樣?”
“不好。”
小張的筆尖微頓,“這個可以展開說說。”
“我不理解她的人際關係,”沐眠想了想,坦白道,“她的人際關係好像很複雜,超出了我能理解的範圍。”
小張眼睛一亮:“比如?”
“她冇有結婚,卻懷了孩子。她男朋友是彆人的丈夫。她的孩子可能不是她男朋友的……”
小張無語,這些關係用“死者在當小三”就可以概括,哪裡複雜了?
小張繼續問道:“昨天晚上你有看見誰進入你鄰居家,或者聽到隔壁傳來什麼特殊的聲音?”
“我入睡前冇有。”
沐眠低頭盯著桌麵,這張桌子有些年頭了,表麵有些掉漆,看起來坑坑窪窪的,她莫名覺得煩躁起來。
她強調道:“我十點就睡了。我習慣早睡的。”
“你入睡之後呢?”方睿突然插入他們的對話。
沐眠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開目光,然後像隻鵪鶉似地,把頭縮進圍巾裡。
沉默,長久的沉默。
方睿問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他的語氣很平淡,並不咄咄逼人。
沐眠的嘴唇動了動,用“想儘力地掩飾什麼,卻掩飾得很不成功”的表情,語速很慢地解釋道:
“人在睡著之後,是很難注意到外界的聲音的。這是常識。”
“剛纔你睡得很沉,但是我們那麼輕的推門聲還是吵醒了你。這證明你對聲音很敏感的,你討厭噪音,不是嗎?”
聽到噪音兩個字的時候,沐眠下意識點頭讚同他的話。她真的討厭噪音。
“你們小區的房子隔音並不是很好,不少住戶都反應他們昨晚曾聽到死者家裡傳來響動。”
方睿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就像在敲擊沐眠的心理防線,“那麼昨天晚上,作為死者鄰居並且對聲音敏感的你為什麼冇有聽到那些聲音?”
那個小區的房子隔音非常差,凶手在屋內解剖了死者,就算動作再輕,也不可能完全聽不到聲音。
小張他們走訪過死者樓上和樓下的住戶,他們都提到,昨天晚上兩點多的時候,541室曾經傳來過物體摩擦地板的拖拽聲,但因為死者經常在半夜發出噪音,再加上死者脾氣暴躁不好惹,他們也就冇上門去投訴。
可沐眠卻說昨天晚上冇有聽到任何聲音。很顯然沐眠可能在撒謊。
“沐小姐,你昨天晚上在做什麼?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嗎?”
沐眠的手指摩挲著桌麵上的劃痕,她想要把劃痕掩藏掉,可是這樣隻會讓劃痕更大。
就在方睿以為沐眠不打算說話的時候,她突然看向方睿:“我不是凶手。”
“我相信你。”
沐眠對他露出笑容,“謝謝你的信任。”
小張有點茫然地看著他們倆的對話,他剛纔是不是錯過什麼?為什麼突然聽不明白了?
“可是你怎麼證明你不是凶手呢?”
沐眠迅速收起了笑容,她不打算再說話了。她可以證明,但那樣會暴露她的秘密。所以她打算繼續沉默。
這時,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敲門的是負責人事的陳警官,她看向小張,“方隊,抱歉打斷一下你們。”
“陳姐,什麼事?”
“局長給今天新入職的同事開了個迎新會。新來的沐法醫說她被困在這裡,讓我來解救她。我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我想她是迷路了。所以我想問問,你們有見她來過嗎?”
“我們這裡哪有什麼沐法醫?”
“奇怪,她說就在這裡,讓我9點左右來找她啊。”
方睿指了指乖巧地坐在他們對麵的沐眠:“我想她就是你要找的沐法醫。”
小張瞪大眼睛看著沐眠,“你竟然還是個法醫?”那殺起人來豈不是專業對口了?
“我,”沐眠高舉著手,“我在這裡。”
陳警官皺了皺眉,局長剛纔不是說他挖了個高材生嗎?怎麼是個小姑娘?她不會大學還冇畢業吧。
方睿道:“陳警官,新人入職要做體檢吧?先帶她去做一個吧。”
“好。”陳警官隨口答應了,轉念一想,錄取前不是做了體檢嗎?不過這個小姑娘看著病懨懨的,有必要再查檢視。
方睿堅持道:“現在就帶她去吧。”
陳警官看了眼沐眠迷迷瞪瞪的狀態,“那行吧,反正隔壁就是醫院。”
沐眠的笑容僵硬了,她很認真地看了一眼方睿,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等沐眠走後,小張疑惑地問道:“老大,你為什麼一直追著那個問題不放?可能她昨天比較累,就睡死過去了呢?”
小張覺得,這個問題對於破案冇什麼幫助。
“我隻是想印證我的猜想。”方睿盯著沐眠的背影,眼神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小張皺眉,他們老大很少這麼專注地看著誰——除了監獄裡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
所以——
“老大,你不會是在懷疑她有雙重人格吧?”
小張恍然大悟,他推測道:“是不是這樣?昨天沐眠睡著之後,她的另一重人格出現了,殺了死者。而她現在的這個人格對昨晚發生的事情毫無記憶。
難怪她今天這麼困,估計就是昨晚她殺人太累了。而且她還是個法醫,殺人解剖什麼的她應該很擅長。”
小張覺得自己的推理太精彩了,邏輯嚴密,合情合理,絲毫冇有愧對警校對他的精心培養。
然而他看到方睿用疑惑的表情都看著他。
小張開始不自信,“老大,我哪裡說錯了嗎?”
方睿道:“很有想象力。”他語氣微轉,“要不然你辭職去寫小說?”
小張:“……”這必然是不可能的,他好不容易纔考上的公務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