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是來麵試的嗎?
副駕駛上下來一個人,穿著工裝,其貌不揚。
我們六個人連忙點頭。
“那好,上來吧。”他招了招手,身後的車門自動打開,我們幾個人利索地鑽了進去。
車裡麵有一種淡淡的菸草味,或者是古龍水味,熏得腦袋發暈,總是那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就像過了一整天那麼難熬,前麵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麵試的地點、麵試的內容、誰來給我麵試,我、黃冠、還有其他四個人,一問三不知。
前麵那兩個人也冇有試圖給我們解答的跡象。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到了再說。”
我乾脆什麼也不想,任由它去吧,麵試的時候表現得好一些,說不定有機會,雖然這地方離北京城區實在太遠,但好歹也算是半隻腳踏進了門檻,有了那個身份。
車晃晃悠悠地行駛在山路上,從外麵的景象判斷,我們進入了一個隧道、或者是山洞,車子打開大燈,在隧道裡行進,隧道的牆壁是粗糙的石壁,隻有路麵是勉強算得上平整的,其他的地方都保留著一絲原始的意味。
越來越不對勁。
從隧道進去大約500米之後,在汽車大燈的照射下,裡麵的風景變得豁然開朗,右邊仍舊是粗糙的石壁,但左邊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溶洞,我還是頭一回知道這北京的郊外還藏著這樣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但左側空蕩蕩的溶洞,又不由得讓我心裡有些發慌,於是我的眼睛緊盯著司機的方向盤,祈求著他儘可能的把車靠向右側的山壁,我可不希望我連帶著這一車人一同翻下另一邊幽暗的懸崖下麵去。
直到這時候,我心裡纔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這不是拐賣吧。”我小聲地問向旁邊的黃冠。
“拐賣?”他冇有控製自己的聲音,反而很詫異地看著我,“想什麼呢?你覺得什麼人能把哥兒幾個拐咯?”
黃冠,連同他身邊那四個大哥,也是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頂多就是玄乎點兒罷了,放心吧。”
黃冠向後一仰,把手壓在自己脖子下麵,腦袋隨著顛簸的車廂來回晃動,根本看不出絲毫的緊張。
“放心吧,我們是很正規的國家機構,隻是出於保密管理,必須要藏在這座小山包裡麵。”司機冷不丁地說道,似乎是在解答我心中的疑問,他聲音沉悶的像在溶洞裡迴盪的汽車引擎一樣。
又過了十幾分鐘吧,我順著擋風玻璃看出去,遠遠地能看見一個小亮點,那應該就是這段隧道另一邊的出口。
不過,就在我開始琢磨隧道的另一邊會是什麼樣子的時候,汽車卻忽然停了下來。
司機嫻熟地換到倒擋,往另一個方向倒了進去。
路麵很窄,隻能容納一個半車身通過,於是司機冇有調頭,依舊保持著倒擋向後倒退。
我猛然發覺,現在行駛的這段路,並不是我們來時的那條路,而是一個岔路,也就是說,從我們的方向向前行駛,如果不留心側後方的情況,根本發現不了這個被石壁遮住的岔路口!
車子不再顛簸,路麵變成了平整的柏油路、四周的牆壁也用水泥澆築,乾乾淨淨。
很快開始有明亮的光芒從身後射來,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在座位上翻了個身向後看去。
車後方投來刺眼的白光,不得不用手擋住、再眯起眼睛。
等我的眼睛適應了光線的變化之後,汽車也正式進入了這個巨大的空間。
“西山基地?”我嘴裡喃喃道,“這就是……基地?”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難以形容的巨大地下空間。
我估算著它的麵積,保守約有四個足球場大小,而這僅僅是我能用肉眼看見的空間,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巨大的地下設施,還有隱藏在更深層的空間。
但這裡的模樣卻冇有想象的那樣科幻。
它的主體結構是由堅固的鋼筋混凝土澆築的,整體隻是單調的灰白色,整個山洞的穹頂有無數塊巨大的發光板,將整個空間照了個通明透亮。
黃冠也在驚訝地打量著這裡。
他說:“哥們兒,我告訴你,這就是我小時候的夢想。這,這太牛逼了,你知道一個神秘的軍事基地對於一個小屁孩兒是多他媽絕嘛!”
看著黃冠臉上那震驚又驚喜的樣子,我有些哭笑不得。
說的也是,看著這樣一個巨大且神秘的地下基地,我心裡也有些難以按捺的東西被勾了起來。
整個空間被當中的橫縱交叉道分為了四個區域,每個單獨的區域約有十多米高,整個區域的佈局十分簡單。
司機在空曠的地帶調轉車頭,帶領我們這一車人從中心的街道穿梭,我們就像被擠壓在兩座大山之中的螞蟻,那兩側灰色的巨大混凝土建築很有壓迫感。
街道兩側的佈局不知為何,有些像尋常街道的模樣,雙向6車道的街邊還有規整的、用石板鋪好的人行道。
“誒誒,有人,看。”
黃冠用胳膊肘懟了懟我,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能看見三五成群的零星的行人出現在人行道上。
他們穿著整潔的白大褂,拿著檔案夾,很少交談,急匆匆地從一個地方趕往另一個地方。
我看著那些人從車窗外麵向後倒退,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看樣子,這兒是個研究中心嗎?”我隨口問道。
“研究中心?”黃冠不解地搖了搖頭,“研究中心要我們這些特種兵來做什麼?”
“可能要保護國家機密?”我猜測道。
“真憋屈。”黃冠歎了口氣,聽得出來,他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差事,但作為一名軍人,國家交給他的使命,自然是義不容辭。
“是哈。”我附和著,“讓你們來,確實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正聊著,汽車駛入了東南角的建築物裡麵,混凝土高牆外側出現了一扇自動門,通道裡麵的燈光依次亮起,看起來很先進的樣子。
“到了,下車進去吧,麵試官在裡麵等著。”
我們六個人很利索地鑽出了汽車,順著眼前唯一一條通道往建築物的深處前進,大約朝裡麵走了五分鐘不到,眼前出現了一片繁忙的辦公區域,大約有百十來位身穿統一製服的科研人員在裡麵忙碌著,他們手中都拿著一個市麵上常見的藍色檔案夾,不時翻開閱讀裡麵的內容。
我站在二層的玻璃欄杆邊上,向下看著這令人十分震撼的一幕,頭頂的發光板將四周的牆壁映照得十分乾淨整潔,這座巨大的地下設施,如同天外來物一般,突兀地出現在我的認知之中。
“北京地下還有這麼誇張的地方呢?”我心中暗自思忖著,“話說,這屬於國家機密部門了,我是不是要簽個保密協定之類的東西……再說,我一個文科生,真的能勝任這裡麵的工作嗎?”
“剛來的?”
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從右邊的旋梯走了上來,他麵向和善,笑眯眯地看著我們。
“立正!”
黃冠忽然發令,他們五個人立刻一字排開,齊刷刷地站在我的身前。
“跨立!”
唰。
他們五人雙手背後,軍姿端正,我站在他們身後,有些不知所措。
“哦,你們是特種部隊,是吧。”
“報告長官,神劍特種部隊偵察連,報道!”黃冠的聲音洪亮,在空曠的地下設施裡久久迴盪,引來不少科研人員抬頭觀望。
男人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們五個人,現在去那邊報道,具體的事項會有人跟你們解釋清楚的。”
男人回頭,手指了指二層平台西邊的一個大門敞開的房間。
“是!”
五個人敬了個軍禮,轉過身往回走,臨走時,黃冠留了一句。
“回頭見!”
我點了點頭,看著他們離開。
“你就是李為知?”男人湊了上來,從頭到尾地將我打量了一遍。
“對,對。”我被這裡震撼的氣勢鎮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曾經在其他企業的麵試經驗,根本回想不起來,腦袋裡一片空白。
“你跟我來。”
男人轉過人,把手背在後麵,捏著檔案夾,緩緩往前踱步。
我攥了攥手裡的公文包,定了定神,跟在他身後。
“你對西山基地,有多少瞭解?”
我吞了吞口水。
“瞭解不多,但……”
“嗬。”男人淺笑一聲,“不瞭解就對了,你哪兒來的渠道瞭解去?”
這讓我更加尷尬了。
“咱們的崗位有點特殊,但待遇很好。”
我跟在他身後,不敢多嘴。
“五險一金、每週正常雙休,工作時間10小時起步。”
“嗯嗯……”我腦袋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幾個小時?”我連忙追問,確認一下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10小時,時間有點多,但工作內容不大,挺水的,放心吧。”
男人悠閒的模樣,倒是挺有說服力。
“當然,時間有點特殊哈,從淩晨開始。”
“淩晨?”我心中又泛起疑惑,“12點開始上班嗎?”
“對,中間有休息的時間,你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把時差倒過來,纔不容易出現健康問題。”
“哦,好的。”我吞了吞口水,從未預想過這樣離譜的作息時間。
男人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接下來的話題。
“薪酬待遇的話,底薪是10w。”
“嗯嗯,好的。”我喜出望外,要知道,能找到一份年薪10w的工作,在那時候也挺不容易的。
“我們這兒年終獎是按工作績效來算的,一般的乾員差不多能拿個一百大幾萬吧。”
“哦哦,好……”
等會!
我也不知道是那根勁兒抽風了,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嗯?有什麼問題嗎?”
“月,月薪10w?”
“不然咧?”他像看個傻子一樣看著我,隨即攤了攤手,轉過身往前走。
繃不住了。
我當時真的,差一點就要叫出聲來。
年薪百萬 的工作,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竟然讓我碰上了!
“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我眼中飽含熱淚,此時此刻,這個巨大的地下設施,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一樣。
我的手攥緊了公文包的提手,儘可能地使自己鎮定下來。
“當然啦,薪酬裡麪包含你的保險、意外處置費用還有……精神補貼。”
這些都是次要的了,我現在腦子裡就隻想著該如何順利通過這場麵試,拿到這個崗位。
“你家有什麼家族遺傳疾病嗎?本人有冇有輕微的精神疾病或者心臟病?”
“冇有。”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好,進去吧。”
男人終於在一扇大門麵前站定,他掏出一張磁卡在門禁上貼了一下,沉重的混凝土大門緩緩打開,裡麵是一張稍微長一點點的辦公桌,桌子上放著一盞老式的電燈,就是影視劇裡麵那種有個綠罩子的電燈。
我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走了進去,四下張望一番,也冇有發現類似麵試官一樣的人在。
先前那個男人走了進來,坐在辦公桌後麵。
“坐呀。”他伸了伸手,做了一個請示的動作。
我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將公文包抱在懷中,顯得有些拘謹。
“先把這幾個資訊填上。”男人遞過來一張表格和一支筆。
我拿起那張白紙一看,上麵是三個問題。
“按照你下意識的感覺填上這些問題,不要撒謊,也不要功利。”
我點了點頭,著手填寫那些問題。
你認為的人的定義?
這問題很抽象,但難不倒我,畢竟我的專業,就是研究人文思想的。
於是我提筆寫下:“人,是自覺自由活動的個體;馬克思認為,人是社會關係的總和……”
我剛開始寫了幾筆,那張表格就被男人抽了回去,我一時間愣在那裡。
男人掃過我寫的答案,又從抽屜裡抽出一張空白的表格放在我麵前。
“問的是,你,你對人的定義,不要思考,重新寫。”男人的語氣冇有半點嗬斥的意思,這讓我不會認為我做錯了事,而感到緊張。
“我自己對人的定義……”
“人,是能思考自己為何存在的動物。”這句話,是我自己在大學期間想出來的,自以為很富有哲學氣息的論斷,於是我自戀一般地將它寫在了白紙上。
“嗯,不錯。”男人認可地點了點頭,“不要多想,寫下你下意識想到的東西就好。”
有戲!
我來了勁,開始看下一個問題。
意識能否脫離物質存在?
我抬頭看了男人一眼,接著寫道:“可能,因為我無法斷定冇有脫離物質存在的意識,也無法觀測意識的存在形式。”
最後一題,“你認為意識能否主導物質的存在形式?”
“不能,因為物質的存在是客觀的,而更改物質形式的能動性,受到物質活動的限製。”
寫完之後,我把表格遞了回去。
“字兒不錯。”他先是白話了兩句,隨後便把那張紙收進了自己的檔案夾裡麵。
“歡迎加入西山基地。”
啊?
他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藍色檔案夾,遞到了我手裡,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精緻的首飾盒和一張白色的磁卡。
“這就結束了?”我詫異地問道,手上卻誠實地接過了他遞來的東西。
“你這人兒說話真有意思,不然呢?”
“冇有麵試這個過程嗎?”
“硬要說,剛纔在外麵已經麵試的差不多了。”
“那也算麵試嗎?”
“怎麼不算呢?我交代崗位待遇問題,你提一提問題,這不是麵試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