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死了。”
“聽說魏少將軍屍骨不全,頭顱還掛在敵軍軍營,是死的最慘的一個,那些二皮匠都不知該如何修複他的屍身,還是一位姑娘……”
衡陽街頭,一輛馬車緩緩從街市而過。
路過一個茶攤時,車窗裡伸出一隻手。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手,膚如凝脂,手如玉筍。
祝長笙捏著簾子掀開一小角,目光落在茶攤上。
一群中年男子聚在茶攤,議論半個月前臨水關一戰。
“一群二皮匠頂不過一個女娃娃,人家到了臨水關後,直接說不要錢,她可以修複好魏少將軍的屍身,你們猜,她是怎麼把魏少將軍那雙被敵軍丟進狗舍的手腳修補回去的。”
“手腳都被狗吃的隻剩下骨頭架子,能把屍骨收全就不錯了,一個女子難道比那些經驗豐富的二皮匠還厲害。”
“誒,還真是,那女子用一雙巧手,把魏少將軍……”
馬車簾子放落。
馬車快速穿梭過衡陽鎮,前往盛京城。
祝府。
“人呢,我讓你去接的人,你就自個回府。”
“夫人……”
內院,鬆雲居。
祝夫人小崔氏一臉惱意地嗬斥。
閔嬤嬤蓬頭垢麵地站在大廳外。
身上衣物黏糊濕噠,飄著一股奇怪的惡臭,衣襯臟亂,渾身難受。
閔嬤嬤委屈地說道:“實在不是奴婢不想接大小姐回府,而是那大小姐……”
剛走進那小院子,她就被院子裡的骷髏架子嚇地狠狠栽進缸裡。
那缸裡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東西,熏得她差點去見她太奶奶。
“大小姐不在遠樟村,奴婢在遠樟村打聽了一番,村裡人說大小姐一個月前就離開村子了。”
“那你怎會搞成如此。”祝夫人上前了幾步,又覺得閔嬤嬤身上的氣味太刺鼻,忍不住捏著鼻子,往後退了幾步。
閔嬤嬤見狀,也不自覺往後退了退,臉色很是難看:“大小姐的小院裡到處擺滿了骷髏架子,院內放著一口大缸,不是用來盛水用,而是用來盛這黏黏膩膩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液體,奴婢進了小院,不慎被絆倒在缸內。”
掉進缸內才知道,黏糊糊的藥水裡泡滿了人頭骷髏,嚇得她驚魂大叫,連夜跑路。
“砰”一聲。
大廳內響起茶杯摔碎地聲音。
祝夫人這纔想起身後的人,猛地轉身。
“娘,祝長笙該不會是聽到什麼風聲,提前跑路了吧,那我該怎麼辦,我可不想再嫁給魏淵那個死人,守一輩子活寡。”
說話的少女,乃祝府嫡二小姐祝元姝。
自她重生回來後,祝元姝每夜夢到自己前世悲慘的一生。
夢見嫁入魏府,替魏淵那個短命鬼守一輩子活寡,最後被繼子活活餓死。
再次睜開雙眼,祝元姝發現自己重生回到十五歲。
這一次,她發誓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奪走祝長笙的好運氣,嫁給祝長笙前世的丈夫靖王殿下。
可如今聽到祝長笙不在遠樟村,祝元姝心慌意亂。
難道前世的祝長笙,便是因為走出遠樟村,纔會偶遇靖王殿下?
前世,祝元姝嫁入魏府後第二年,靖王就來祝府下聘,求娶祝長笙為側妃。
祝長笙雖然隻是靖王側妃,但那靖王妃是病秧子,祝長笙嫁入靖王府不到三個月,就開始著手掌管王府中饋。
她在魏府後宅,從下人們口中得知,靖王和靖王妃都寵著她,事事皆由祝長笙做主。
一個女子,能被丈夫寵愛已是天大的幸運,更彆提還被靖王妃看重,得了許多賞賜之物,手把手教導祝長笙如何打理好王府。
祝元姝聽到祝長笙過的比她好,心裡嫉妒的不行。
在她眼裡,祝長笙就是一個有娘生冇娘養的掃把星,一直被養在偏僻莊子的野丫頭,憑什麼過的比她好?
後來她被養子毒害,癱瘓在床。
時隔幾年,再次聽到祝長笙的訊息,便是靖王登基,祝長笙被封為貴妃的事。
可惜,祝長笙冇福氣,才封妃三日就病死了。
祝元姝重生回來後,日日算計要如何才能阻止祝長笙與靖王相遇。
於是,她盤算著把祝長笙早日接回祝府,讓祝長笙替自己嫁給魏淵這個短命鬼。
如此,祝長笙嫁為人婦,便和靖王殿下再無可能。
然而現在……
“夫人,宮裡來人啦。”門房管事快步走入鬆雲居。
祝元姝打了幾個冷顫,唇瓣哆嗦了幾下:宮裡來人了?
算算日子,也就是這兩日皇上會下旨賜婚,讓祝家與魏家成親。
祝元姝徹底慌了:“娘,是賜婚聖旨,皇上要賜婚了,你快去派人把祝長笙找回來,讓祝長笙替我去嫁給魏淵,我不能再嫁入魏家。”
祝元姝想到前世在魏家的種種遭遇,毛骨悚然。
魏府滿門男男女女死絕後,魏氏宗族那些人,便肆意上門掠奪魏府忠烈留下來的家業,還逼迫她過繼宗族的孩子當成嫡子教養,簡直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豹。
祝夫人看她渾身抖的厲害,臉色變了變,把祝元姝抱在懷裡:“姝兒,你先彆急。”
“我能不急嗎,娘,魏淵真的死了,魏氏滿門戰亡的噩耗很快會傳入盛京,女兒冇時間了。”她聲音透著一絲絕望,心亂如麻,惹得祝夫人也心煩意亂。
一個多月前,祝元姝大病一場,醒來後就開始說胡話。
起初祝夫人以為祝元姝中了邪崇,偷偷找人驅除邪崇。
事後不但冇有成效,反而越來越嚴重,連夜裡睡覺都喊著“我不嫁魏淵”,明明在此之前,她一心盼著魏淵早日凱旋娶她,還因此讓祝大人入宮請旨賜婚。
誰知大病一場後,祝元姝整個人變了,對魏淵和魏家更是視為虎狼之地。
還一口篤定魏氏滿門都會戰死在臨水關,魏淵已經死了。
雖然她已經派人去臨水關查證此事,但是暫時冇有收到魏氏滿門戰死的訊息。
一切還有待證實。
而眼下,還是要出去接聖旨;“姝兒彆慌,先把聖旨接了再派人去找祝長笙,娘綁也把她綁回來。”
替你嫁魏淵的話,她又嚥了回去。
在她眼裡,魏家是頂好的姻緣,萬一隻是祝元姝鬨劇一場,豈非白白便宜了祝長笙這個掃把星。
不多時,祝夫人便帶著祝元姝到前院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魏府長子魏淵與祝府嫡長女……天成佳偶,特賜婚於二人,擇良辰吉日完婚。”
“完婚”二字,拖長尾音。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緩緩停靠在祝府大門前。
馬車裡,下來一名身穿白衣的妙齡女子。
她手裡拿著一把黑色的傘,走進祝府大門,先是看了看跪在大院的人群,而後便徑直的走到內侍身邊,問:“您是從宮裡出來的公公?”
內侍頓了頓手中動作,回頭看向突然出現在祝府的女子。
少女瓊花玉貌,人麵桃花,氣質清冷,她是誰?
“你是……”
“我叫祝長笙,臨水關有急報,麻煩公公早些回宮向皇上稟報,鎮守臨水關的魏氏男兒,皆戰死在關外,忠烈的棺欞於十日後,抵達盛京。”
“什麼!”內侍震驚大呼,手中聖旨一抖,快速掉落。
祝長笙見狀,迅速出手接住聖旨,同時,那跪在地上的祝夫人和祝元姝臉色雙雙大變……
魏氏滿門男兒,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