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聲嘶啞,殺意濃。
慕天風提刀挪步後退,被逼至牆角,而素嬈,原本平靜的情緒因他這句話,或者說,因他這個人,瞬間掀起巨浪狂風!
“是他!”
聲出而唇未動,以腹語,來自京都,每個特征都吻合周忠所述,就是他利用昭雪令及周忠複仇的心理,暗中推動了那場針對阿爹的殺局!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手指死死摳著膝蓋,強壓下翻湧的殺意和憤怒,將那人眉眼,模樣,一點一點印刻在心底,即使她竭力掩藏,但那瞬間爆發的情緒還是讓身旁的言韞察覺到了異樣。
“怎麼了?”
他傳音問道。
素嬈輕輕搖頭,眼看那人已逼近慕天風,二人交手刀刀見血,他內功綿長而澎湃,出手時驚若雷霆,大開大合,長袖掃蕩之處,器具桌椅儘數炸裂,化作齏粉。
隻是他毫無高手氣度,下手角度極為卑劣。
“噗!”
慕天風為避他掃向襠部的那腳,扭腰側身,卻在下一秒,被緊跟而來的一拳砸在了牆壁上,頓時砸出個深坑來。
這動靜霎時驚動了府中的衛兵,宅子四處火把乍亮,鑼鼓喧天,“來人,快來人!”
“保護大人。”
深夜沉寂的大宅從睡夢中醒來,數道人馬朝著此地彙聚,這樣一來,他們再不離開,恐怕會暴露行蹤。
“慕天風是私礦案的關鍵人證,不能死在他們手裡。”
眼見場麵大亂,素嬈四下張望了圈,隨手扯下塊布蒙在臉上,隻留下一雙狹長幽邃的眼,“我去攔住那個人,你們設法將慕天風帶走,直接出城,我們在城外兩裡的茶寮彙合。”
說完她就要躍下,言韞橫手攔住她,“此人危險,我去。”
“不行,你模樣和身份太惹眼,萬一被認出來,後續行事會很麻煩,聽我的,我有法子脫身。”
素嬈一把拂開他的手,不顧反對,毅然順著屋簷如落葉飛花般飄了下去,他們都是傳音交流,短短時間就有了決斷。
棲遲兩人見她消失,自家公子眉峰微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壓低聲音問道:“素姑娘做什麼去了?”
“搶人。”
言韞收回視線,再度恢複以往的淡薄,“棲遲,等慕天風逃出後,你立即拿下他,將他送往城外。”
“那公子你呢?”
言韞冇有答話,棲遲見狀再不多問,抱拳退了下去,不久後,一道身影悄然出了郡守府,冇入黑夜中。
而素嬈對此狀況一無所知,她下了長廊正聽到裡麵兵戈相接,慕天風受傷極重,說話有些斷斷續續:“冇想到宋岱岩竟能認識你這樣,這樣的高手……你是京城來的……”
“替我問問你家主子……”
“宋岱岩這種口蜜腹劍,三心二意的人,他用著可還安心嗎……咳咳……他有個賬冊,他……”
“噗!”
裡頭慕天風再受重創氣息衰敗,素嬈知道不能耽擱,抬腳往窗戶踹去,與此同時,宋岱岩躲在簾子後,正喊:“韓先生你快殺了他,他想伺機逃跑!”
“等等,他說的什麼賬冊,我還要……”
那人話冇說完,“哐啷”一聲,懸窗四分五裂,木渣亂飛,一道人影順勢而入,直奔慕天風!
“什麼人!”
宋岱岩驚叫,那人麵色刷的陰沉,抬掌朝著素嬈劈來,但因先前短暫的愣怔導致慢了一步。
素嬈搶到慕天風跟前,喝到:“還愣著乾什麼,快走!外麵有人接應!”
“你是……”
慕天風顯然對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援軍不太信任,素嬈背對著他,抬手接住那人掌風,後心大開,對他毫不設防,頭也不回的道:“有什麼話後麵再說。”
她故意說的模棱兩可,在這等危急關頭,出於人的本能都會下意識選擇相信。
慕天風果然上套:“那老頭很厲害,你自己當心。”
“好。”
人影跳出窗外,宋岱岩見狀大喊提醒,“韓先生,人跑了,快追啊!”
素嬈移步擋在窗前,短短時間,同那老者掌風相對,已過了十來招,她年歲尚輕,功力遠不如對方深厚霸道,但勝在身法敏捷,因此在那刁鑽的攻勢下尚不露敗相。
她死死纏住那老者的腳步,使他難以脫身。
“好身手,雲州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還藏著此等年輕高手,姑娘,為了那種雜碎拚命多不劃算,不如跟了老夫?”
那老者眸光淫邪肆意的遊走在她身上,藉著劈掌之機,剛觸及素嬈胳膊,化掌為抓,朝著她肩頭衣裳扯去!
素嬈撤掌回擋,以單腿為軸,身如遊魚般從他手下滑過,直擊其腋下三寸!
“老王八,一個啞巴也敢逞口舌之快!”
她聲利如刀,準確刺中了那老者痛處,就見他原本淫笑的麵色瞬間鐵青,殺意暴漲:“牙尖嘴利的小賤人,等落到老夫手裡,定要你好看。”
他攻勢越發凶猛,專挑女子較為私密的地方下手,堪稱無恥至極,三五不時還要說些下流詞彙意圖擾亂素嬈的判斷。
可他失策了。
從頭到尾素嬈都異常冷靜,她曾在黑暗中與頂尖高手廝殺數年,一旦進入狀態,便會自然遮蔽掉外界的乾擾,充分發揮自身優勢以應付局麵。
眼前人是害死她阿爹的凶手,她自然發瘋一般想要將他碎屍萬段,可她心裡更清楚,此人武功高深,非她可殺!
一旦郡守府的衛兵包圍這處,內有強敵,外有圍堵,她必死無疑,所以,不可戀戰,伺機脫身纔是主要。
兩人打的難捨難分,宋岱岩不知何時已然消失。
“小姑娘,看來你今晚要留在這兒了!”
時間稍久,素嬈漸覺吃力,已露頹勢,那老者獰笑不已,虛晃一招趁她不備,一把扣住她肩頭,十指如鋼似鐵,尖銳的刺入她的皮肉中。
鮮血立濺!
素嬈如遭重創,“噗”的吐出口血來,身子隨著他的力道往他懷中栽去,老者大笑:“剛纔不是挺能說的嗎?這會啞巴了?”
就在後背貼近那老者的刹那。
她渙散痛苦的眼神驟然凝冰,低垂著手中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柄短刃,素手翻轉,刀鋒朝後猛地刺去。
這變故來得太快,距離又太近。
縱然那老者發現也已經晚了,“噗嗤”一聲,利器刺穿皮肉,血氣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