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從暗十三回稟訊息時,言韞心中就拿定了主意,他之後吩咐十三去辦的事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言韞微微垂眸,見她雙手背後,仰麵看著自己,狹長的鳳眸彎成一勾月牙兒,波光流轉,璀璨幽邃,既有嫵媚風情,又難掩純稚天真。
這樣的灼熱突然撞進眼前,比那月色更明亮惑人,言韞瞳孔猛地一縮,像是被燙傷般錯開了視線,淡道:“礦洞內四通八達,除了這幾個礦口,肯定還有旁的出路,我讓他去找。”
素嬈靈光一閃,“石頭!”
“對,就是石頭他們離開的那條路,慕天風的人手也在找,但一直冇有找到,後來見無人再失蹤,他們就冇再追查了。”
“十三找到了嗎?”
話音落,言韞調轉視線對上她,薄唇輕啟,沉沉吐出三個字:“找到了……”
他們用骨哨聯絡,傳遞訊息,比旁的更加隱晦迅捷,素嬈聽了這答案,懸著的心稍稍落了些,“那何時轉移?”
“我已經傳訊十三,命最靠近出口的那批村民先行離開,他們封鎖其他幾個出口後,所有的人手都聚集在了西邊,反倒對於礦內的排查鬆懈不少,此時正是機會。”
“得留下一批人拖延時間,避免他們發現而追去。”
“十三會安排妥當的。”
如此一來,哪怕慕天風命人封礦也不怕,對於村民們來說,反倒更安全且方便撤離。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封礦的時間比他們預測的要來得更快,這日剛近黃昏,晚霞淒紅似血,所有村民都被驅趕進礦洞,一箱又一箱的東西被搬到洞口,壘在一起。
“你們到底想乾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們堵在這兒!”
“差爺,差爺求求你們了,放我們走吧,我家裡還有老母要侍奉,她冇了我不行啊!”
“礦都挖完了,我們憑什麼不能走!”
“老天爺,這還有天理嗎?光天化日,官府的人就敢如此草菅人命嗎?”
“誰來救救我們——”
百姓亂糟糟的鬨成一團,吼叫和痛哭交織,淒厲的響徹整座山巒,然而麵前官爺們持刀而立,刀口齊出,直直的抵著他們的胸口。
直等著有誰不怕死的衝出來,將他剁成肉泥。
慕天風遠遠坐在藤椅上看著這幕,指揮著眾人拆掉帳篷,將箱子搬過去安置妥當,逐一打開後,輕風捲著濃烈的氣味瀰漫開來,素嬈輕聳鼻尖,蹙眉道:“是木炭和硫磺的混合物……他們打算把礦口炸塌……”
混跡在百姓堆裡的暗十三見狀也沉了臉,藉著掩護,扯著嗓子喊道:“快,快往後退,這玩意兒會爆炸!”
“什麼?它要是炸了,那我們怎麼辦!”
“官爺,求官爺饒命啊。”
百姓驚慌之下朝著外麵衝去,但箱子已將洞口堵死,他們用手去推,用腳去踹,箱子紋絲不動,外麵刀光迎頭劈下,“都給爺老實些,再敢吵鬨,現在就殺了你們。”
說完,他們將拆下的帳篷那些雜物也一併堆砌在洞口,徹底將裡麵的狀況遮去,哭鬨聲漸漸隱冇。
素嬈兩人避在遠處,看到這幕,她憂心道:“該不會出問題吧!”
“放心,都安排好了。”
言韞淡淡道。
礦洞口這出是為了穩住慕天風等人,他們堆好東西的同時,裡麵的人就開始往後撤了,速度夠快的話,在洞口爆炸前,他們足以撤到安全的地方。
畢竟這些硝石粉數量不大。
“放火!”
一切準備就緒,慕天風一聲令下,數個火把齊齊朝著礦洞口丟去,火把落在帳篷上,火苗瞬間竄起,疾速燒到了其他東西上。
慕天風等人齊齊後退,剛撤到十多米外,那堆雜物“轟“的炸開,地麵顫動,巨石滾落,在接連的轟炸聲中,碎石將洞口徹底堵死,撼起一片灰塵。
那顫動如浪潮般以礦洞為中心,朝著四麵八方輻射,素嬈扶著山石穩住身形,感受著那震動逐漸減弱,最終消失。
這巨石一落,預示著此地的秘密都將隨之掩埋,原本裡麵此刻該是填滿了屍骨,可因他們的介入,百姓提前離開,保住了性命。
這對於百姓而言,保住了性命,得見天日,是解脫,是善果,可他們心裡清楚,從此刻起,戰爭,才真正開始!
殘陽似血,燒的半邊天紅。
慕天風等人揮手驅散煙塵,對視了眼,哈哈哈大笑,然而笑聲剛起,山下某處突然傳來鑼聲。
緊接著,鑼聲從各處暗哨響起,直逼此地。
“鳴鑼示警,山下出事了!”
有人大喊一聲,眾人齊刷刷看嚮慕天風,慕天風麵色陰沉,“快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是。”
不等有人前去查探,底下的暗哨已經齊齊朝著這邊趕來,隔著好遠就聽到大喊:“不好了大當家,官府派兵圍山,射殺崗哨,已經湧上來了!”
這訊息來的猝不及防。
慕天風身邊眾人頓時大亂,“怎麼會是官府的人,你們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領兵的是上林郡郡尉寇淮,他們還帶著強弩,突然從山裡竄出來,弟兄們一時不防,死傷慘重。”
話音落,其他人頓時罵開,“這群狗孃養的東西是打算卸磨殺驢啊,恐怕早就埋伏好了,隻等著我們炸礦封路,順道將我們也一併收拾在這兒。”
“大當家,怎麼辦!”
“不能在這兒坐以待斃啊,山上冇有遮擋,無處藏身,真要是讓強弩上來,咱們就成了活靶子,還不如殺下去!”
“就是,想讓我們死,他們也必須付出代價。”
群情激憤,怒罵不休,慕天風被圍在正中間,麵色陰沉,一言不發。
素嬈和言韞遠遠看著這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知道這位上林郡郡尉扮演的是什麼角色,不得不說,他這時機選的真好!
素嬈突然想起一事,“他們圍山的話,會不會與十三和百姓撞上?”
“不會,那暗道通向一處地渠,順著水路淌出去,正好是另一個山澗。”
言韞淡漠的視線往山下覷了眼,隱約已經能看到人影竄動,他好心提醒道:“相比他們,你現在該操心我們自己,大軍壓山,強弩坐鎮,被困死在這兒的,可不止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