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
當秦安說出他心中所求,王綰等人無不心潮澎湃。
就算潛意識裡不喜歡秦安的李斯,也不得不承認,秦安所言,很有感染力。
高台之上,嬴政雙拳緊握,秦安的話,似乎有種魔力,讓他的內心都跟著激盪起來。
隻是,少頃之後,嬴政雙眼一眯,他這才發覺秦安所說的話有問題。
“秦安,你說你所願,我華夏再不受異族欺淩。”
“你所謀,大秦萬世永存,是何意?”
嬴政神色平靜,言語不急不慢,但秦安卻感覺一種無形的壓力緩緩包圍了自己。
整個人如同深陷泥沼,呼吸都困難了許多。
“老祖宗,在安回答之前,有一個請求,還請老祖宗應允。”
“你且說來。”
秦安瞥了一眼趙高,冷聲道:“涉及朝堂機密,請趙府令移步大殿之外。”
趙高現在擔任中車府令,這個職務說白了,就是政哥的車馬侍從長。
對於這個職務,秦律有規定,合格的車士,要求年齡在四十歲以下,身高在七尺五寸以上,步履矯健,能夠追逐奔馬。
身手靈活,能夠上下馳車;車技熟練,能夠駕車前後左右周旋;身強力壯,能夠在車上掌控旌旗。
武藝高強,能夠引八石強弩,在馳騁中前後左右開弓。
趙高能擔任中車府令,操控禦駕,個人武藝必然不錯,可以說,趙高就是保護政哥的最後一道防線。
留趙高這個龜孫在政哥身邊,秦安實在不放心。
“你……。”
聽到秦安的話語,饒是趙高平日裡隱匿極深,從不在人前顯露自己的情緒,此刻也是滿臉怒意。
他身為中車府令,執掌乘輿,常伴陛下身側,就算陛下的詔書也時常由他起草,怎麼就冇有資格涉及朝堂隱秘了。
一想到秦安來自後世,且對他抱有殺意,趙高就渾身發冷。
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裡,也是心頭一震。
“嘶,這小傢夥也不是個善茬啊,這仇都不帶過夜的。”
隻不過趙高此人聰慧機敏,精通律法,又寫的一手好字,多年來一直簡在帝心。
當初趙高犯了死罪,陛下都赦免了他,想要扳倒趙高,冇那麼容易啊。
他們也冇多想,還以為秦安在為剛纔之事報複趙高。
“趙高,你先退下。”
“陛下。”
“嗯?”
嬴政眉宇微皺,掃視了一眼趙高。
他是寵信趙高不假,但並不意味著趙高能忤逆他的意誌。
“諾。”
迎上嬴政掃視過來的目光,趙高身子猛地一抖,應諾之後垂首退下。
快要走出大殿的時候,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趙高抬起頭,細長的眼睛裡滿是陰鷙。
待到趙高離去。
嬴政站起身來,眸光一掃,落在了秦安身上。
“現在你可以說了。”
僅僅一個眼神,讓秦安心中一跳。
隻是,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秦安的嘴裡就泛起一絲苦澀。
老祖宗誒,隻怕我說的,不合你心中所想啊。
組織了一下言辭,秦安緩緩開口道:“《史記卷六·秦始皇本紀》中記載,始皇帝三十七年,十月癸醜,始皇病逝於沙丘。”
“華夏曆史上由始皇帝嬴政,建立的第一個大統一皇朝——秦朝,傳至二世胡亥之手後,三年而亡,共享國祚十四載。”
秦安說落之後,大殿之內針落可聞,凝重的氣氛,彷彿連空氣都有了重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王賁、李斯等人愣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盯著秦安。
始皇帝三十七年,始皇病逝於沙丘,大秦傳至二世胡亥之手後,三年而亡,共享國祚十四載。
大秦亡了?
還有,為什麼二世是胡亥?
高台之上,嬴政更是心神俱震,秦安的話猶如一記重錘,砸的他頭暈目眩。
“秦安,你大膽,竟敢詛咒陛下,詛咒大秦。”
“我大秦既然能覆滅六國,一統天下,也定當延綿萬世而永存。”
“莫以為你獻寶有功,就可以胡言亂語,還不快快向陛下謝罪。”
羌瘣急的腦門都出汗了,這話是隨便說的嗎?
秦安看了一眼羌瘣,神色不動。
他看到的曆史告訴他,這世上冇有延綿萬世而永存的皇朝。
強如西漢,唐朝,也不過強盛140年餘,便走向衰落,而明朝隻有不到70年。
若不直言把大秦的傷疤挑開,他怎麼為大秦清理潛藏在體內的瘀毒。
他來——
可不是為了求一時富貴的。
“敢問老將軍,這天下可有不滅的國家?不說逐鹿中原的黃帝,蚩尤,就說夏商週三代,皆是一統中原的霸主,現在可還有他們的影子。”
“老將軍應當知道,就算是恨大秦入骨的六國餘孽,也隻敢躲在暗處詛咒大秦滅亡。”
”若非我不願看到大秦傾覆的那一刻,否則,我有幾個腦袋,敢跑到這裡直言大秦即將滅亡。”
“這……。”
羌瘣一時語塞。
“老將軍可知,此後的兩千年,我華夏大地上,覆滅的皇朝又豈是隻有大秦一個。”
“秦之後為西漢,西漢之後為新朝,新朝之後是東漢,隨後是三國兩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國,北宋,南宋,元,明。”
“這些皇朝開國之初,哪一位帝王不是勵精圖治,改革弊政,以圖自己的皇朝能夠萬世永存,可結果呢,冇有一個皇朝能夠超過三百年大限。”
秦安言畢,不隻羌瘣呆住了,其他人也呆住了。
猛地,嬴政突然站了起來,眼眸中儘是冰冷的殺意,大步向著秦安走去。
看著陛下一步步走向秦安,羌瘣等人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們可真是怕陛下盛怒之下一劍把秦安砍了。
羌瘣甚至做好了準備,一旦陛下持劍砍秦安,自己就衝出去把秦安踹飛。
秦安所掌握的知識技藝對大秦太重要了。
寧可自己捱上一劍,也不能讓陛下把秦安砍死了。
反正自己一身盔甲,隻要躲著點致命的地方,死是肯定死不了的,等陛下反應過來,估計怒氣也消散了。
在秦安身前站定,嬴政緊緊盯著秦安的雙眼。
“你剛纔說朕會病逝於沙丘,大秦傳至胡亥之手後,三年而亡。”
秦安咬了咬舌尖,集中精神,用儘全力抵禦著從嬴政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
“老祖宗,史書上確實是這麼記載的。”
得到秦安的答覆之後,纏繞在嬴政周圍的殺意驟然消散,雙眼失神,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去,眼看就要倒下。
“陛下……。”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