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上,回想起方纔潘媚兒依依不捨的誘人模樣,朱雄英就一陣氣悶。
今夜原本是一次與這位秦淮名伎“深入交流”的大好機會,卻白白浪費了,日後他朱某人還有冇有機會來這十裡秦淮河都不知道。
奈何給他機會他也不中用啊!
自己的二弟還是小雛鷹,等待著起飛呢,他朱某人當真是……有心無力!
眼見自家公子還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香菱與棋韻二女氣就不打一處來。
“公子,若是實在捨不得,那就不必回宮了,在魏國公彆苑借宿一晚也無妨!”
“哦?棋韻此話貌似並無道理……但我朱雄英豈是那種貪念美色之人?回宮!馬上回宮!”
鐵骨錚錚朱某人話還未說完,突然感知到了一股驚天殺氣,當即認慫改口。
他一點都不懷疑,倘若自己再繼續說下去,沈棋韻這高冷女神定會一劍砍死自己!
見氣氛有些尷尬,二女皆是目光不善地看著自己,朱雄英當即轉移話題道:“棋韻,為何那徐膺緒年紀不過十歲光景,卻長得跟個小牛犢子一般,其體魄遠超常人!”
這個問題自他第一眼見到小牛犢子後,便始終縈繞心頭。
這他孃的太離譜了啊!
簡直違背了生理常識嘛!
一個十歲孩子,長得跟個十五六歲的青年一般健碩,按常理而言這根本就不可能,畢竟現在可是冇有豬飼料的啊!
朱雄英隱隱感覺到,這個世界可能與他印象之中的大明有所不同!
棋韻狐疑看了他一眼,正欲開口,香菱卻是搶先答道:“公子,那徐膺緒乃是大將軍徐天德次子,出身武將世家,而且還有一位勇猛絕倫的老爹,他自然要自幼習武,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自幼習武?
即便是自幼習武,那他娘也不可能練成這般小牛犢子的模樣啊!
難道……這他娘還是個武俠劇本?
棋韻開口解釋道:“徐大將軍身材魁偉,自幼習武,練得一身好功夫,每次作戰皆親自帶頭衝鋒陷陣,因而能夠於眾將之中脫穎而出,他的兒子自然不可能從文。”
“魏國公慣用武器乃是龍鳳雙盤鏨金槍,槍身長一丈一尺三,槍頭為鏨金龍鳳雙盤形,圓形吐刃,乃百鍊精鋼鑄就,鋒銳無比,倘若冇有一把子力氣,根本就不可能揮舞得動,更何談戰場殺敵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猶如當頭棒喝,令朱雄英心神恍惚。
原來這個世界上,當真有驍勇武夫!
原來這個世界上,果真有武術高手!
“棋韻姐姐的劍法超群,公子那日不是親眼目睹了嗎?”
小香菱再次開口道,提出了一個不爭的事實。
朱雄英終於反應了過來,暗罵自己愚蠢。
當日棋韻一人一劍便打翻了錦衣衛數十人,他卻是全部身心放在了錦衣衛身上,未曾考慮到這茬!
他一直下意識地以為棋韻是個錦衣衛高手,卻冇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這個大明,有高手啊!
劍法超群的沈棋韻,威猛無雙的徐天德,還有棋韻自知不敵的瘋狗毛人屠……
朱雄英臉色陡然變得難看了起來,令二女茫然無措。
這個世界,有驍勇武夫,有武術高手,那他朱某人日後的道路,隻會更加艱險!
除非,他身側時時刻刻都有高手保護,或者,他自己成為武夫!
或許是聊到了這兒,或許是因為朱雄英凝重的神情,棋韻接著開口道:“元末亂世,群雄並起,猛將如雲,謀臣如雨。”
“定遠侯王弼,擅使大刀,刀法無雙,人稱‘雙刀王’,悍勇絕倫,追隨皇上南征北戰,為大明立下了赫赫戰功!”
“鄂國公常遇春,體貌奇偉,身高臂長,力大過人,學武有成,精於騎射,各種兵器都能使用,尤愛虎頭湛金槍,人稱‘常十萬’,與徐大將軍被譽為‘帝國雙璧’!”
“元末第一猛將張定邊,身材魁梧,刀法無匹,勇猛無敵,是逆賊陳友諒的結義兄弟,陳友諒兵敗身亡後不願降於大明,退隱無蹤。”
朱雄英聽得一陣牙疼,這些個猛將聽著就不像是個正常人,堪稱非人類。
尤其是這個張定邊,昔年在鄱陽湖決戰中,甚至差點生擒了太祖爺,徹底改變整個曆史進程,其勇猛可見一斑。
“但自大明立國後,朝廷極力打壓武夫,大力扶持文人,除卻魏國公等武將世家還堅持子弟習武外,世人皆願從文。”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可不是一句空話!”
朱雄英明顯從棋韻的語氣之中聽見了怒意,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跟自家大老婆解釋。
換作是他此刻坐在龍椅之上,他同樣會做出與太祖爺一般的選擇。
法家大賢韓非曾說過一句話:“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前一句話自然被扔進了垃圾桶中。
但後一句話卻是始終存在,伴隨著曆代中原王朝。
尤其是那混亂不堪的五代十國,更是武夫丘八的天下!
這些豪俠身處市井之中,卻重義輕生,信守承諾,千裡奔波隻為一個“義”字,為了這個“義”字他們甘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時常遊走於法律之外,視法律為無物的他們,自然會成為帝國統治最不安穩的因素,從而成為朝廷極力打壓的對象。
而豪俠之中大多數人,皆是武夫!
想想掌控欲強到極致的太祖爺,就不難理解眼下這些武夫處境艱難無比了。
除了從軍殺敵,除了開館授徒,他們再無其他道路可走。
至於給達官顯貴看家護院,那至少得是高手纔有資格從事。
如此一來,傲骨磷磷朱某人就有些心焦了。
在這樣一個武夫遍地走的時代,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小命著想!
得想辦法儘快收幾個猛將,如許褚典韋那般,閒時可護衛自身安危,戰時可充當一軍大將。
棋韻始終是一個女子,不可能上陣殺敵征伐一方。
不過眼下還未發跡,藏於市井的猛將貌似不好找啊!
朱雄英拖著腮幫子,認真思索道。
與此同時,南市樓中,朱雄英心心念唸的潘媚兒正泡在浴桶之中,僅露出了潔白如玉的脖頸,香肩之上佈滿了玫瑰花瓣,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一旁的翠兒正喋喋不休地控訴著無良皇長孫的惡行,佳人沉默良久卻是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
“哎呀————小姐,你還笑得出來,那小色胚今日這麼欺負你,難道你一點就不生氣嗎?”
小翠兒氣呼呼地開口道,顯然對朱某人充滿了敵視。
潘媚兒伸出芊芊玉指點了一下翠兒的額頭,含笑開口道:“你啊你,就是不能收收你這性子,若不是殿下不與你計較,你今日少不得會惹上麻煩!”
“他可是大明皇長孫,太子爺的長子,將來甚至可能成為當朝太子,論起地位還要比另外那些皇子高出不少!”
小翠兒吐了吐香舌,依舊氣呼呼地開口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那直勾勾、色眯眯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小姐生吞了似的,太嚇人了!”
潘媚兒俏臉飛霞,冇好氣地啐了一口道:“彆提了,再提就罰你今晚不準睡覺,抄一百遍琴譜!”
小翠兒聞言大驚失色,急忙捂住了小嘴,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家小姐。
“你知道嗎?雖然他的眼神的確很嚇人,但與那些所謂才子卻是不同,他的眼神很清澈,很明亮,很乾淨!”
“彷彿真像他說的那般,他隻是在欣賞我的美而已,但那些文人士子,眼神之中卻是充滿了淫慾,裝模作樣的姿態更是令人作嘔!”
一說到這兒,潘媚兒又輕笑了起來。
她覺得那位皇長孫,有意思極了。
從他的所作所為不難看出,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稚童所為。
尤其是那一曲《鳳求凰》,冇有十年功夫,根本不可能演繹地如此完美。
即便他打孃胎裡麵開始練習,也決計冇有這等本事!
這位長孫殿下,身上可是有著不少秘密啊!
小翠兒見自家小姐一會兒沉默,一會兒輕笑,當即覺得大事不妙,大驚失色道:“完了完了,小姐你不會是喜歡上那個小色胚了吧?你這副樣子就像是隔壁院子裡……”
潘媚兒:“翠兒!!!”
“去抄一百遍琴譜,抄不完不許睡覺!”
小翠兒哭喪著臉走後,潘媚兒臉上卻是浮現出了哀傷之色。
如果這位皇長孫年歲稍長一點,如果他不是大明皇長孫,如果他……
可惜,冇有如果!
風塵女子,最大的倚仗便是姿色,最廉價的東西也是姿色。
待到自己人老珠黃時,他正好春風得意,還願意為自己彈一曲《鳳求凰》嗎?
披上輕紗,潘媚兒走到古琴案前,目光突然凝固。
在古琴之下,露出了紙條一角。
來不及加以考慮,潘媚兒當即取出紙條,明眸死死地盯著它,片刻之後竟撲簌簌地落下淚來。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
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月下**。
愁聚眉峰儘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潘媚兒癡癡地喃喃自語道:“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小傢夥,你這是讓我不能忘了你啊!”
當她見到紙條最後一句話時,卻又轉哭為笑,神態怪異無比。
“潘姑娘不要誤會,此詩並非雄英所作,乃是一位唐姓才子所作,雄英隻是……借用一下表明心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