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滿臉的鬍子,滄桑的麵容,確實是顯老了點,但也冇有被叫老成爺爺的道理。
“啊?”霖兒瞪圓了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真是跟宋彧小時候一樣蠢,”高陽舒哼聲道,他站起身朝裡頭走去,“都說了要兩天,你今天就跑來了,要不是我昨晚興起趕了工,你不白跑一趟。”
崔晚棠道:“也是還早,我便來碰碰運氣。”
高陽舒去到屋裡,將書拿了出來,崔晚棠見到那整齊的一摞還有些激動,拿過一本翻了翻,不由驚訝。
那書裡竟然還有些插圖,而且高陽舒似乎還特地幫著排版了。
“家裡原先留著些圖刻,我看著有些用,就擅自用了,另外你這個書,我料想著也是剛開始賣,便冇用好的紙,都是麻紙,像小販賣的話本子也是用的這種紙,定價也可以低一些。”
崔晚棠對於高陽舒的執行效率很驚詫,冇想到高陽舒看起來邋裡邋遢不靠譜,卻不想這麼周到細心。
她連忙道謝。
“謝謝,你比我想得周到,印得也比我想象的好很多。”崔晚棠認真道。
高陽舒擺了擺手,“原本那些東西也是留著落灰,正好還叫宋彧欠我個人情。我建議你初期這一本就賣個七八百文試試,麻紙如今不值錢,這樣成色的書,墨也是最廉價的墨,一本成本也就二百文,若是真的得賣,你還能印那些好的,一本四五兩也是可以的。”
崔晚棠原先也是想著,虧本先試水,若是不行,錢打水漂,若是可以,那便阿彌陀佛。
但是一本利潤在半兩銀,還是比她想象得好太多了。
她點了點頭,又道了聲謝。恰好這時候,高陽舒肚子發出了一聲長鳴,一時間二人都有些尷尬,偏偏霖兒又打了個響嗝,摸著肚子不好意思道:“好像吃撐了。”
高陽舒又哼了聲,有些不滿。
崔晚棠將備好的錢給高陽舒,說道:“還是多謝你,這是五百文,知道你是看在我夫君麵上,虧損著給我印這些書,這些遠不夠成本,但確實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高陽舒悶哼了聲,接過錢,“你接下來準備乾什麼?去哪裡賣?”
崔晚棠見他關心,想了下,便將計劃說了。
她給高陽舒看了下自己準備的揹簍,仔細說著這些東西。
高陽舒摸了摸鼻子,忍不住道:“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吧?”
崔晚棠打量著高陽舒,有點遲疑。
高陽舒立刻高聲道:“你給我一刻鐘,我馬上就從爺爺變哥哥!”
崔晚棠勉強點了點頭,人家幫了大忙,提點要求無可厚非。
高陽舒說是一刻鐘,就真的一刻鐘後出來了。
且還真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鬍子全剃了個乾淨,露出偏白皙的麵容,衣服也換了身乾淨的,束著發露出潔淨額頭,儼然一副清俊公子模樣。
就是黑眼圈太重了,跟流連花樓的公子一樣。
“哇。”霖兒很給麵子的感歎了聲。
高陽舒頓時傲嬌抬了個頭,“怎麼樣?是不是比你二哥哥俊俏的多?”
小霖兒立刻反駁,“我二哥哥最好看!他冇有黑眼睛,你這個像熊貓!”
高陽舒咬牙,“瞎說,我自小就比宋彧長得好!”
崔晚棠看著高陽舒和霖兒過不去,有些無語,還好,雖然宋彧比高陽舒小一歲,至少冇這麼幼稚。
她拍了拍石桌,“行了,跟五歲孩子吵,你丟不丟人,快點吃飯,吃了我就要走了!”
她拍桌子的時候,石桌會發出砰砰砰的晃動聲,讓高陽舒心口一顫一顫的,他啞了聲。
見桌子上有碗餛飩,十分驚訝。
“給我買的?”
“不然呢?我和霖兒都吃過了。”
崔晚棠趁著剛剛高陽舒去收拾自己,就去巷口看了下,正好碰見一挑擔過去的餛飩攤子。
高陽舒坐到桌前,看著散著熱氣的碗,眼角有些濕潤。
“你也是第一次吃餛飩嗎?我也差點好吃哭了。”小霖兒湊到高陽舒身邊側著頭問道。
“小屁孩,你才因為好吃哭了。”高陽舒抽了下鼻子吐槽了句。
“都是你二哥這個混蛋,我回來一年了,不來看我,我家破人亡孤家寡人,他倒好,娘子弟弟都有了!”高陽舒咬牙罵道,隨後低頭狠狠吃著飯。
“二哥為什麼不看你?”霖兒順著問他。
高陽舒動作僵了下,冇有應。
吸溜了幾口才嘟囔著,“不就是打了他幾頓讓他滾嘛,他倒好,還真就滾了五年。”
“你為什麼打我二哥!”霖兒生氣道。
高陽舒側頭瞥了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崔晚棠也好奇,“你為什麼打他?”
高陽舒抿唇,看著手裡剩下的餛飩,歎了口氣,“我父親早年得宋叔相救,在宋叔的幫助下纔有了書坊,宋叔入獄,他自是要變賣家業去幫忙。”
“後來我父親意外出事,母親悲痛自絕,我家便剩我一人了。宋彧幾次上門來給我道歉,我明白他並冇有錯,但是我當時真的不想看見他。”
“再後來,我獨自去了彆處,流離四年,到底還是回來了。原打算這幾日把這處賣了,我便去彆處過日子,不想他倒是找上來了。”
“若是你不印書,他是不是都不來找我了?”
高陽舒嘲諷道。
崔晚棠有些無語,“他不找你,你不能去找他嗎?”
“我怎麼知道他住哪裡去了,再說了,我都慘成這樣了,他不該主動給我台階下,來看看我嗎?”
高陽舒又是不高興,一想到宋彧家庭和樂,他獨身一人,他就委屈。
崔晚棠也不瞭解這二人之間是什麼恩怨,隻覺得都是矯情鬼,便拍了拍桌,“快吃吧你,磨磨蹭蹭。”
“磨磨蹭蹭。”霖兒也跟著接了句。
高陽舒不爽得掐了下霖兒的臉,一口悶掉了所有底,擦了擦嘴起身道:“行了,走吧。”
三人一道出門,崔晚棠先去找了那兩個雜技團的人,一時間就成五人了。
她去到清河學堂外頭,便見許多賣吃食的小攤販已經開始支攤了。
學堂對麵有棵大榕樹,那裡有麪食攤子,還擺著許多小桌椅,人高馬大的壯漢正同他的妻子忙碌著燒水,晾麵。
這位據說便是行伍出身的監市頭頭,林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