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爺的話讓崔晚棠對這家人更不喜了,怪不得原主不討喜,原主家就冇一個討喜的。
“父親說的是,女兒怎麼會跟才十歲的弟弟計較呢?不過是不知禮數,衝動莽撞,不過是不知疾苦,打翻了一戶農家半個月的口糧,不過是不敬姐姐姐夫,順帶著冒犯父親,不過是忠孝禮義孝悌廉恥八個字,一半不占,可是他這麼小的年紀,女兒怎麼會跟他計較呢?”
崔晚棠的話叫崔老爺臉色越來越沉。
他知道崔盛誌不對,也覺得崔晚棠說的過了,但是那句八字不占一半,讓他腦袋轟隆隆的。
十歲的孩子,猶記得宋彧十歲時已經過了縣試、府試成了童生。
徐氏繃不住了,崔盛誌就是她的驕傲,她怎麼可能允許一個庶女這麼說自己兒子。
“崔晚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陰陽怪氣什麼意思,不過是一點上不得檯麵的寒酸玩意,值得你這般羞辱你弟弟,你安的什麼心!”
宋彧淡淡道:“原來對嶽母來說,小婿這般上不得檯麵。”
他的突然出聲,使得徐氏一下子啞了聲。
崔老爺也嘴唇蠕動著有些尷尬。宋家的情況他是知道的,這點東西雖少,但人家也是認真準備的,挑不出錯來。
宋彧瞥了眼氣鼓鼓瞪著他們夫妻二人的崔盛誌,若有所思的模樣,“小婿從未見過內弟,內弟卻這般嫌惡於小婿,想來便是因為小婿上不得檯麵了。”
“彧兒渾說什麼,你我兩家早年相交,你父親更是有恩於我,說什麼麵不麵的,婦人家糊塗,你可不能聽進去!”崔老爺可算找回一點理智,勸道宋彧。
他瞪了眼徐氏,對崔盛誌道:“盛誌,馬上給你二姐姐還有姐夫道歉!”
“道什麼歉,她是什麼二姐姐,她就是一個庶女,我憑什麼要讓她!就是上不得檯麵,他們都不配來我家!”
崔盛誌先前被崔晚棠那般嘲諷已經撤了一肚子氣,此時被父親一激,更是惱怒,大吼了一通,轉身就朝廳外跑去。
“盛誌!混蛋,這逆子……”崔老爺氣得胸膛快速起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崔婉瑩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去安慰崔老爺,“父親息怒,弟弟不懂事,女兒定會好好教導他的。”
她又轉過頭蹙眉看向老神在在的崔晚棠,“二妹妹還不來安慰父親,弟弟不懂事,二妹妹難不成今日也是來氣父親的?”
崔晚棠一臉疑惑,她何時氣父親了。
宋彧也是擰眉看著崔婉瑩,“還請大小姐不要汙衊我家娘子。她帶著滿腔思念歸家,卻是門口被攔,進門被辱,幼弟不敬,嫡母喝罵,如今嫡姐汙衊,一切都隻因我家境貧寒,冇能給的她體麵。隻是她嫁之前雖是崔家女,如今卻是我宋彧妻,冇有在這頻頻受欺的道理。”
宋彧說完對著崔老爺長長作揖,“小婿無禮,不曾備足禮數上門,今日便不與嶽父大人同食,現攜妻歸家,盼嶽父原諒則個。”
崔晚棠也朝著崔老爺行禮,“女兒見爹爹好,便也放心,今日惹得爹爹不快,是女兒不孝。這些肉與蛋,原是家婆悉心準備,女兒再感激不過,因此被毀後纔會生了脾性,是女兒的錯。千錯萬錯都是女兒的錯,隻盼爹爹放寬了心,照顧好自己,女兒便不擾了家中和樂氛圍。爹爹保重。”
崔晚棠說完,抬眼深深看了紅了眼的崔老爺一眼,隨後握住宋彧伸出的手,轉身朝外走去,走到那肉旁邊時,還蹲下身將肉拿起,放進筐裡,纔跟著宋彧出了門。
崔老爺在崔晚棠放肉的時候,手就在顫抖了,他終於想起來這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留下的孩子,而他卻把這個嬌養大的孩子嫁給了一個連肉都吃不起的人家。
“棠兒……”崔老爺伸出手去喃喃道,卻也隻能看著女兒女婿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後。
“老爺……”徐氏喚了崔老爺一聲。
崔老爺收回手,冷下臉來。他站起身,冷眼看著徐氏,“蛇蠍毒婦,連棠兒嫁出去了都不肯放過她!不讓她進門,還養了個好兒子,盛誌會知道什麼上不上得了檯麵?他會看不起棠兒覺得棠兒是庶女?你真是給我崔家養的好兒子啊!”
“爹爹……”崔婉瑩柔聲喚道。
崔老爺看向這個大女兒,失望道:“原本該嫁去宋家的是你啊,你妹妹替你去吃了這份苦,可你卻連為她說句話都捨不得……”
“爹……”崔婉瑩臉色一白。
崔老爺長歎了口氣,背手朝外走去,他拎起籃子,走到門邊,“過幾天就把盛誌送去天河書院,讓娘照顧他。”
“老爺!”徐氏瞪圓了眼喊道。
天河書院在隔壁府,崔老爺這是要叫他們母子分離啊!
崔老爺冇有理徐氏,徑自朝外走去。
這邊崔家大亂,那邊崔晚棠剛出宅門就撥出一口氣來。
“跟唱大戲似的,吵死了,總算是提前出來了。就是可惜那塊肉了,肥瘦相間,做紅燒肉該多好吃啊,我本來打算拎出來的,想著那樣不夠灑脫,就放棄了,現在後悔了,唉。”
宋彧方纔見她對崔老爺情真意切,還以為她是真的難過,此時聽到她絮叨,不由笑了出來。
他家媳婦還挺有趣。
崔晚棠瞥了他一眼,從他手裡抽出自己的手,“汗濕了。”
她手心略出汗,牽在一起黏糊糊的,重點還彆扭。
宋彧“嗯”了聲,掩去心底略微的失落。
二人正打算去書肆,突然碰見一輛馬車過來,隻得避開,那馬車停在崔家門口,從車上下來一青年。
剛下車,管家就迎了上來,“李公子來了,大小姐在家呢,老奴帶您去。”
李英才一下車就見著了門口的崔晚棠,此時正露出嫌惡的表情。
“你在這做什麼?莫不是嫁了人還不知羞恥想纏著我?”
崔晚棠張了張嘴,這是什麼普信男啊?
宋彧背過身擋住李英纔看崔晚棠的視線,“娘子,我們回家吧。”
李英才微眯起眼看著宋彧,他當然注意到了宋彧,出於男子的嫉妒心,他纔出言挑撥。
崔晚棠自然點頭道好。
二人剛下階梯,李英才便喚道:“崔晚棠。”
宋彧轉回頭看著李英才,“不知公子喚我娘子姓名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