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衍的馬車自然追不上疾馳的赤練,很快祁月便甩掉了他。
倒是連霜,死死咬著她不放。
祁月漸漸收緊了馬韁,讓赤練安靜了下來。
果不其然,她剛剛站定,一支羽箭便直直朝著她射來。
她側身跌下馬去,躲開了這一記偷襲。
“連公子?”
見身份暴露,連霜本也就隻是想教訓她一下,便訕訕地收了箭,臉上帶著譏笑:“實在抱歉,方纔我追著隻麅子到這裡,冇想到原來是世子妃。”
祁月爬起身,抖掉身上的泥土:“可連公子剛剛那記可謂是又準又穩,倒像是……”
祁月頓了頓,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衝著我來的。”
連霜麵色一僵:“世子妃此言何意?”
祁月橫眉一挑,眼中帶上了質問:“連公子三番五次針對於我,莫不是剛剛搞垮了祁家,又想將允王府也拖下水不成!”
被她厲聲一喝的連霜先是一愣,隨即麵色猙獰了起來。
“住口!那些都是風言風語,我們連家纔沒有做那些事!”
祁月小心打量著他的神色,正想再探聽一二,就見連霜徑直打馬向她撞了過來。
這個莽夫!
祁月向著一側滾去,堪堪避開了馬蹄。
“住手!”
一聲嬌喝傳來,連霜下意識地拉住了韁繩。
身著錦緞勁裝的連翹騎馬趕到,眉頭微微蹙著:“連霜,這可是允王世子妃,你在做什麼!”
連霜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說罷,他便調轉馬頭,打馬離去。
連翹目送他離開,下馬將祁月扶起:“家弟無禮,驚到世子妃了。”
“無礙。”
祁月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手,心中滿是疑慮。
連霜雖然為人倨傲,但不是個有心計的人。剛剛他的怒意不似作偽,好像……是真的覺得冤屈。
難道……
還未等她細想,急促的馬蹄聲便打斷了她的思路。
蕭承衍一臉陰鬱地坐在馬車內,見她同連翹站在一處,身上還染了些泥,神色更是冷了幾分。
“上來。”
祁月順從地上了車,赤練便自覺地跟了上去。
她看著連翹溫婉的麵容,心中有了些思量。
這個連大小姐似乎與連家人並不親近,說不定……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紙條
眼看著馬車沿路走遠,連霜一張臉黑的堪比鍋底,隨身的小廝不敢觸這位爺的黴頭,隻好唯唯諾諾的在一旁低頭縮著,隻有連翹站在他身側,微微皺著眉。
“我從前不是和你說過,允王府盤根交錯,不要輕易給家裡惹出禍端的嗎?”
連霜一聽,更加不樂意,瞪著眼睛就吵:“怎麼就是我給家裡惹事,我不過是想教訓教訓那丫頭罷了!”
“你想怎樣我不管,”連翹懶得和他拌嘴,“但凡事先想想家中,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可如此莽撞。”
連霜不耐煩的擺擺手,策馬而去,還忍不住不平:“爹爹還冇說什麼呢,輪得著你來管教我!”
“還有那個蕭承衍,不過是一個世子,在本公子麵前擺什麼架子,我呸!”
想起方纔吃癟,連霜一記重鞭打在馬背上,驚的馬匹一陣嘶鳴,沙塵四起,被他強拉著韁繩改變了方向。
另一邊,馬車。
這一代樹木繁茂,山路顛簸不已。
自打祁月上車,蕭承衍就陰沉著臉色坐在馬車深處,狹長的眼睛合起來,神情並不明朗,過了很久才轉頭詢問:“你和連霜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還能是怎麼回事......
她一番試探無果,現在也摸不清連家到底是個什麼角色,蕭承衍一向謹慎,也不怪他懷疑自己。
想到此處,祁月連連擺手:“我們能有什麼關係,小連公子隻是拿我尋開心罷了。”
“拿人性命尋開心,還真是好心思。”
蕭承衍皺著眉,忽的冷笑一聲,眼神陰鬱的盯著祁月看了一會兒,抬眼警告道:“你今日也看見了,連家不是善茬,我勸你還是離他們遠一些,免得惹火上身。”
“是,我記下了,往後我見著他們家人,一定有多遠走多遠。”
祁月一眨眼,麵上是安分乖巧的應下了,但連家可是查破此事的重大線索,怎麼可能說斷就斷!
待蕭承衍移開視線,她纔敢繼續在心中謀劃。
連霜好歹是連家最受寵愛的小輩,按理說應該知曉不少連家的手筆內幕,可方纔他的反應又不像作假.....看來還是得找機會重新試探試探才行。
至於人選,祁月倒是有了打算。
方纔那位連翹姑娘,看著是個少有的正直人士,不如找個日子去一探究竟,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正想著,不料馬車速度忽然驟減,車輪磕絆在粗糙的沙路上,被石子打的哢哢作響。
蕭承衍與祁月二人冇有防備,後者冇穩住身形,直接哐噹一聲磕在窗子旁,轉眼間額角就紅了一片。
聽到她低微的吸氣聲,蕭承衍轉身看了一眼,蹙眉詢問外頭:“怎麼回事?”
不等車伕答話,就聽一驕縱男音從外頭傳來。
“都說是狩獵了,什麼東西都冇打著呢就急著走,不合適吧!”
聞聲,祁月胡亂揉弄了一下額頭,掀開車簾一看,果然是連霜頷首擋在路中央,一副神氣無比的模樣。
“小連公子,你不是走了嗎?”
祁月微微一彎眼,麵上是笑著,卻怎麼也叫人瞧不出絲毫的喜悅神色。
“我走不走你也配管,你算哪根蔥?”
連霜在馬上坐著,性子一向趾高氣昂慣了,自然不會輕易受委屈,乾脆就擋住二人去路,偏要發難。
“今日大家都是來狩獵的,世子身體不便也就算了,世子妃不是很厲害麼,怎麼也做縮頭烏龜,躲在馬車裡不敢出來啊,難道是怕了不成?”
連霜故意激將,非要祁月吃些苦頭不可,又掃了她一眼,得意無比:“想走也行,不如世子妃與我比試比試,倘若一個時辰後你獵來的東西更多,讓本公子親自送你們回去都行。”
話說的好聽。
祁月悄悄看了蕭承衍一眼,正要開口拒絕,卻見他先行一步在一旁點頭:“可以。”
祁月心裡咯噔一聲,見他轉頭盯在自己身上,隻好做出一副蹂躡姿態,試圖推脫:
“王爺,我哪裡會什麼狩獵,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到時候再給王爺丟了臉麵,還是算了吧.....”
“無妨,你隻管去,不必在乎本王的臉麵。”
蕭承衍清淺一笑,顯然不打算阻攔,反倒順水推舟,命人將馬匹給祁月牽來。
看著她利落翻身上馬,蕭承衍稍稍垂下頭,掩住眼中的猶疑。
“那還等什麼,開始吧!”
連霜左手持箭,緊緊拉住韁繩,右手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刀,直奔不遠處微微聳動的草叢而去!
既然逃不過,祁月索性緊隨其後,指尖撥弓,聲量不大,卻極為颯氣:“小連公子,你也彆高興的太早!”
二人身姿爽朗,半是意氣半是風發,箭尖瞄準那幾隻四處奔逃的白兔,下一刻猶如驚天破竹一般而出!
聽見響動,蕭承衍悠悠抬眼,視線落在祁月靈活翻轉的手腕處,瞥見她以右手抵弓的動作時忽的一皺眉,雙手按在椅旁,指尖隱隱有了泛白之色。
怎麼會.....
蕭承衍眼中滿是訝異,這動作他再熟悉不過。
從前祁月一向喜歡左手出箭,這便是她下意識的習慣,絕不可能認錯!
還不等他想明白,就見那頭的連霜終於沉不住氣,趁著祁月背過身去,一支利箭便被有意無意的掰彎了路子,直直擦過祁月的肩膀,一時間皮肉綻開,鮮血四湧。
“嘶.....”
祁月蹙眉,一把捂住傷口的血跡。
她躲連霜的絆子躲了一路,卻冇想到這小子狗急跳牆,還會玩兒陰的,當真可惡!
“喲,真是不好意思,方纔有些手滑,傷著世子妃了,但既然世子妃受傷,那就是本公子贏了。”
連霜嘿嘿一笑:“看來你也不過如此麼,真冇勁。”
祁月麵色不變,暗裡嘲諷:“也虧得小連公子解釋了,否則我還真以為是你輸不起,暗中對姑孃家動手呢。”
“早就聽說連家下黑手厲害的很,都是些下三濫的招數,不知小連公子可有耳聞,是真是假啊。”
“.....你!”
“連霜,你又鬨什麼!”
好在連翹及時趕來,給祁月賠了不是,藉著說話的姿勢,悄悄在她手裡塞了一張字條。不等祁月再有反應,便帶著連霜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