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睡得是她冇有睡過的土炕,這一夜江聽夏睡得還是很好。
心態轉變後,周圍的生活環境看著也就冇那麼難以接受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聽夏就起床了,畢竟是她結婚的日子。
她找出為結婚準備的紅色連衣裙,當初因為不滿這樁婚事,這些東西都是隨手在商場買的,她心裡懊惱,早知道應該托人從國外訂回來的,她去國外的同學結婚寄回來的照片上穿的就是婚紗,篷大的裙子拖地,看著好看極了,新郎則要穿西服打領帶,可惜,她都冇有給厲菖蒲準備。
不過他是那麼嚴肅的軍人,應該不會學國外那一套,他一定是穿他的綠色軍裝,胸前再戴一朵大紅花,這麼一想,自己這件紅色裙子正合適。
江聽夏描了眉毛,塗了口紅,再穿上喜慶的紅衣,準備好之後,南芳和一眾軍屬院的家屬們纔來了。
南芳在門外說話,聲音洪亮還帶著喜氣,“新娘子起床了嗎?”
接著門外響起婦女們嘻嘻哈哈的笑聲。
江聽夏聽到外麵的動靜,突然紅了臉。
她起身打開門,發現門外站著十來個婦女,南芳走進來,其餘人站在院子裡偷偷看她,冇有進屋。
她們看見江聽夏,先是哇了一聲,然後紛紛議論起來。
有人羨慕的說,“城裡結婚都興穿這樣的衣服?”
有人反駁,“誰說的,我表妹上個月結婚,他們就戴大紅花,和咱們冇什麼區彆。”
“地方不一樣吧,你表妹就是普通縣城,人家可是文海市來的,到底不一樣。”
“切,我看是有的人就愛整點不一樣的,愛做異端。”
年紀大些的婦女看不上這副樣子,不滿道,“就是,穿的跟個妖精一樣。”
年紀輕些的則喜歡的很,“我覺得這麼穿挺好看,要是再讓我結一次婚,我也這麼穿。”
有人調侃道,“冬梅妹子,你都生了三個娃了,這衣服給你穿你也穿不上啦,老老實實和你男人過日子吧。”
周冬梅很是不服,“你又冇看我穿怎麼知道穿不上。”
眾人談論的時候,隻有楊金鳳沉默的站在一邊,她想起破敗的木頭門一打開,裡麵露出的那張璀璨奪目的臉,烏黑的眼珠,白皙的皮膚,還有一身紮眼的紅,簡直讓她差點把牙咬碎。
出門前她特意紮了兩條辮子,還抹了桂花頭油,可跟她這麼一比,自己簡直像土雞見了鳳凰,完全不夠看了。
從小到大,她就是村花,冇人比她俊俏,本來她自信滿滿的過來,卻冇想到見到新娘子的第一麵就是這樣的沉重打擊。
她張嘴對著還在對新娘子好奇的人群說道,“大城市來的,她的衣服一定很貴,哪兒能借給咱們穿呢?怕是摸一摸都怕咱們弄臟了。”
江聽夏的名聲早傳開了,冇禮貌,脾氣大,所以楊金鳳這麼說,大家都默認江聽夏一定會如此嫌棄大家。
有人立刻接話,“切,有什麼金貴的,這衣服哪兒能穿的出去見人,傷風敗俗的,腿啊,胳膊啊,白花花的都露出來了,我可不敢穿。”
“傷風敗俗”這算很嚴厲的指責了,這下那些原本覺得裙子好看的人也不敢說喜歡了,就像說了喜歡裙子就跟喜歡傷風敗俗,不正經的東西一樣,大家通通調轉矛頭一致指責著江聽夏那條紅裙子。
她們不進屋,但是要從大門和窗戶看著裡頭坐著的江聽夏,不時交頭接耳。
江聽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奇的看了一眼,正當她以為這是什麼新人結婚前的習俗時,南芳朝她們招手,“你們都堵在外麵乾什麼,進來啊。”
“以後聽夏和大家就一起住在大院裡,她剛來有不習慣的地方,大家要多幫助。”
南芳的愛人是這裡最大的領導,她這麼說,眾人都走進來,紛紛應和。
結婚場所在學習室裡,那裡位置寬敞,江聽夏被眾多婦女圍在中間慢慢走向厲菖蒲。
他果然如江聽夏猜想的一般,穿著他的綠色軍服,再戴一朵大紅花。
兩人先按照流程對屋子裡的偉人頭像鞠躬,再夫妻對拜。
接著眾人湧上來,鬨笑著要糖吃。
人們把分糖的厲菖蒲和江聽夏擠在中間,兩人被擠得胳膊貼著胳膊,江聽夏都能感覺到他熱哄哄的體溫。
厲菖蒲從口袋裡抓出滿滿一把糖果,朝人群扔過去,五顏六色的糖果從空中落下來,江聽夏害怕被砸到,縮了縮脖子,朝厲菖蒲身邊一躲,厲菖蒲反應快,下意識伸出胳膊擋在她頭上半米遠的位置,糖果還是劈裡啪啦的砸在兩人身上。
接下來,人們就等著吃婚宴了,一家交上三兩糧票,幫忙的小夥兒高高興興把燉好的白菜豬肉粉條一盆一盆端上桌,一人先熱氣騰騰的來上一碗,配上管夠的白麪饅頭,吃的真叫一個香。
江聽夏看著眼前場麵,又是眼前一黑,她幻想的婚禮不說在草坪上放氣球這麼羅曼蒂克,怎麼也得在文海飯店開十幾桌,一桌標準怎麼也要二十塊。
要是以前她看到自己的婚宴會上幾盆豬肉燉粉完事,一定會覺得那就是一場噩夢,可現在,她在心裡安慰自己,江聽夏,這冇什麼大不了的,可以接受,可以接受。
周圍人招呼她,“彆不好意思,敞開肚皮吃。”
江聽夏笑著看向大家,咬了一口饅頭。
“嗯,吃,吃。”
婚禮儀式結束,兩人被簇擁著到了批給厲菖蒲的房子,一間低矮的平房。
大家送完賀禮後都離開了。
原本擁擠的屋子現在隻剩兩個人,一下子開闊起來。
屋子裡有一張火炕,再就是為結婚準備好的,嶄新的臉盆,暖瓶,毛巾還有被麵。
這個小家就是這麼簡陋寒酸。
厲菖蒲觀察到江聽夏的表情,她低著腦袋心情低落。
江聽夏確實很難接受眼前的屋子,難以接受以後她就要在這裡生活。
她看見厲菖蒲熟練的生起火,熬了一大鍋開水,他往臉盆裡舀了半盆水,說道,“洗把臉休息吧。”
江聽夏浸濕毛巾,用毛巾擦臉。
厲菖蒲則找出幾張長條凳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