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撩起一絲寒意,鑽進顧長樂領子裡,她打了寒顫,眸子依然死盯著桌上的聖旨和玉佩。
“有點冷,好想燒了它取暖啊~”顧長樂目光幽幽,麵色晦暗。
畫知看顧長樂的神色,知道把聖旨燒了她主子還真是做的出來,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姑娘,這可是聖旨,萬萬不可啊！”
顧長樂將玉佩握在手裡摩挲,這玉佩碎的聲音肯定清脆悅耳。
她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玉佩磨成粉。
“外麵怎麼傳的？”
畫知道：“外麵都在傳聖上隆恩浩湯,即便長樂郡主行事不羈,但是陛下依然念著顧府,怕您找不到良配,將你許配給太子殿下,是聖上心善。”
顧長樂感覺自己喉頭腥甜,下一秒就能嘔出血來。
畫知眼中滿是疑惑,明明是值得慶祝的事情,為什麼姑娘滿是不樂意的樣子,
初一在外敲門：“郡主,時候到了,我家主人叫你趕快過去。”
顧長樂全身一僵,手又開始隱隱作痛。
顧常州走之前,親自督造,看著西院和顧長樂的院子之間建起了一堵牆纔去邊關。
當時顧長樂看著她爹的謹慎模樣,無語道：“爹爹你要相信懷瑾哥哥的人品。”
結果她爹一本正經的地說：“懷瑾的人品爹爹自然是放心的,就是怕你把持不住而已。”
顧長樂聽到她爹這番話,臉都青了。
她不過就行事紈絝了點,也冇有做過其他出格的事情,她爹怎麼會這樣想自己的女兒。
敢情自家女兒是豬,彆人家的兒子是大白菜？
顧長樂走到西院的小書房,就看到了端坐在書案旁的陸懷瑾。
她摸了摸鼻尖,莫名有點心虛,笑嘻嘻地走了上去：“懷瑾哥哥,今天背《詩經》的哪一篇？”
陸懷瑾冇有說話,隻是幽幽的看了她許久。
嗯？她臉上有東西麼？
“抄 《邶風·綠衣》和《衛風·氓》兩篇。”陸懷瑾幽幽地道。
顧長樂看陸懷瑾說話,鬆了一口氣,一直被這般盯著,怪滲人的,有一種自己是負心漢的錯覺。
呸！呸！
想什麼呢？權臣大人豈是你可以覬覦的？
顧長樂在心中唾棄了自己許久,開始抄《詩經》靜心。
可是心冇有靜到,反而越抄越覺得怪異。
怎麼感覺這兩首詩都在寫負心漢呢？
果然是魔怔了。
“昨日好玩麼？”少年清冷的聲音響起。
顧長樂抬頭,隻見他書案上多了一個酒壺,還有一個斟滿酒的酒杯,散發著酒香。
好香~ 好想喝~
顧長樂縮了縮脖子,又想到被狗皇帝算計了,歎氣：“不好玩。”
“我從謝長歌那裡聽說皇帝有意立我為太子妃,便想這名聲毀了他便立不了了 。”顧長樂鬱悶:“我果然還是太嫩。”
上一世顧長樂成了殺手之後,殺人殺的快準狠,可是算計人的本事冇有長進一點,這一世做事還是一如既往地粗暴簡單。
比如直接將燒了書房,一燒永逸,這也就隻有她能做出來了,偏偏還讓人挑不出錯。
陸懷瑾看著托腮愁眉的女孩,愣了一下,冇有想到女孩就直接這樣毫無遮掩地告訴她了。
“是太嫩了。”陸懷瑾喃喃道。
怎麼這麼小呢？
比自己小了六歲。
陸懷瑾想著,平白對謝長歌多了一點嫉妒,如果他和姝姝的年齡近一點多好。
“嗯？哥哥剛剛說了什麼？”顧長樂冇有聽清。
陸懷瑾道：“你不想要做太子妃？”
陸懷瑾攥著筆桿的手用力了一下,手上的青筋都清晰了許多,聲音帶著自己冇有察覺的緊張。
顧長樂愣住了,她冇有想到懷瑾哥哥會這樣問。
“我為什麼要做太子妃啊？”顧長樂笑道：“做了太子妃,以後我就和皇家綁在一起了,多噁心。”
顧長樂眼底劃過一絲陰霾,下一秒又消失殆儘,鬱悶道：“我隻是不想以後要和彆的女人爭寵來爭寵去,我大字不識一個,哪裡爭的過？”
顧長樂雖然將那抹情緒遮掩的極快,卻還是被陸懷瑾捕捉到了。
以前姝姝十分敬重上官敬,可是從生辰那日後便十分厭惡天家,難道是知道了那是上官敬的手筆？
陸懷瑾皺眉,他不希望姝姝被捲入到這些肮臟的東西裡去。
“你不喜歡做太子妃……我幫你。”
幫你退掉婚約,幫你剷除掉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他第一次直白的說出這種話,耳根紅了起來,心跳也加快了些許。
顧長樂一愣,笑道：“哥哥是要幫我嫁過去麼？”
她的權臣哥哥還太小,現在還得要她護著,要她寵著。
這件事情還得靠她處理。
陸懷瑾聽到此句,整張臉都黑了,打掉顧長樂拿酒杯的手,沉聲道：“冇有抄完,繼續抄。”
“哥哥,我手痠了。”顧長樂撒嬌。
往日裡她一撒嬌爹爹就放過他了,隻是放在陸懷瑾身上卻無用。
顧長樂隻能邊聞著酒香嚥著口水,一邊將兩首詩抄完了。
“心之憂矣，曷維其已。”顧長樂一邊扒著飯,一邊慘兮兮道。
這句詩她越念越順口,越念越覺得符合自己被哥哥冷酷無情壓著抄書的心境。
她夾了一塊肉放到陸懷瑾碗裡,又道：“心之憂矣，曷為其已～”
“郡主,我家主子不吃肉。”初一在一旁道。
顧長樂準備伸出筷子將肉夾回去,歎氣：“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陸懷瑾僵了僵,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道：“不用夾回去。”
顧長樂欣慰道：“吃肉肉長高高,小心以後太瘦找不到媳婦。”
初一彷彿如臨大敵,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家公子,看到他家公子麵色平靜的吃下去,鬆了一口氣。
陽光將風都曬暖了,顧長樂吃完飯,心裡的鬱氣消了下去,多了幾分睏倦,就打著哈切回自己院子了，順便偷偷拎了一壺酒回去。
陸懷瑾看著顧長樂消失的背影,臉瞬間蒼白,費力壓下去的反胃的感覺頃刻翻了上來。
初一看到主子這個模樣,就知道壞事了,急忙端了一杯清水到陸懷瑾麵前：“主子不能吃肉,為何要逞強,豈不白白讓自己受罪？”
陸懷瑾喝下一杯水,除去嘴中的腥氣：“無礙。”
“初一,你說她是不是嫌棄我不好看？”
初一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她”是誰：“郡主怎麼可能嫌棄你,她這幾日不是天天誇主子好看麼。”
半晌,又補充一句：“主子雖然現在瘦削,但是主子還小呢,會長的。”
大周男子以壯碩為美,女子更喜歡壯碩的男子。
隻有侍君身份的男子是追求以瘦為美的。
“我還是要適應吃肉的，不然太瘦了被姝姝嫌棄怎麼好……”陸懷瑾喃喃道，似乎在自言自語。
初一看著自己主子蒼白的臉色，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