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停在了侯府門口。
盛知樂蓋著紅蓋頭,幾乎什麼都看不清,就在她思考著要怎麼下的花轎的時候,一雙結實有力的雙臂將她環住,她隻覺腳下一輕,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
是新郎把她抱下了花轎。
下了花轎之後,喜婆將一段紅綢塞到她手裡,她便手捏紅綢,跟著握住紅綢另一端的蕭霽川進了侯府。
接下來又是繁複的婚禮流程。
武定侯府是世家大族,早在百年之前,族裡就有人入朝為官。
這百年來,家族內不斷有人出任朝中要職,得到皇室的重用,有著很高的政治地位和社會聲望。
故而,武定侯府世子娶親,前來祝賀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
宴席開始時,華燈初上,滿堂生輝,高朋滿座,熱鬨非凡。
誰也不曾留意,在這熱鬨喜慶的婚宴,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偷看。
在外人看來,會羨慕盛知樂擁有這麼盛大的婚宴,作為新娘子的她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累!
等到拜完天地,送入洞房時,盛知樂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
但她還不能沐浴就寢,她還要等新郎回來掀蓋頭。
婚房內,花燭搖曳,錦繡床鋪。
她穿著繁複的喜服在婚床上端坐著,等了許久,房門才被推開。
她直了直脊背,雙手交握放在腿上,看上去規矩又乖順。
蓋頭被掀開,一道精壯修長的身影映入眼簾,盛知樂輕輕低頭施禮。
蕭霽川隻淡淡回了一禮,未發一言。
喝完合巹酒,兩人靜靜地坐在婚床上,中間還隔著約莫兩個人的距離。
蕭霽川不說話,盛知樂就安靜地在待著。
上輩子,她和探花郎成親五年,直到她死,也未曾圓房。
看盛知淑的樣子,她和蕭霽川也未曾圓房。
但重回一世,有些事情悄然發生改變,盛知樂也拿不準蕭霽川會不會跟她圓房。
不圓房,無妨。
圓房,也無妨。
既然已經嫁過來,盛知樂早已經有思想覺悟。
***
探花郎府邸。
一丫鬟步履匆匆進了婚房。
看到丫鬟,盛知淑一把掀起蓋頭,迫不及待問道:“怎麼樣?世子和大小姐拜堂了嗎?”
雖然蕭霽川已經親自來接親,事情結果已然和上輩子不一樣。
但盛知淑還是不死心,她派丫鬟前去侯府,想看看蕭霽川有冇有和盛知樂拜堂,有冇有鬨出笑話。
萬一呢。
“拜了拜了,大小姐和姑爺金童玉女,好不登對,那場麵好看得跟畫似得。”
“而且宴席特彆熱鬨,全京城的達官貴人都來了呢。”
這丫鬟隻是個粗使丫鬟,平日裡很少貼身照顧盛知淑,完全不知道盛知淑讓她去侯府的意圖,她就把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聽到了和自己期待完全相反的話,盛知淑隻覺有一股無名火在胸膛處熊熊燃燒。
這裡要不是她的婚房,她早就開始摔東西了。
“滾出去!”
丫鬟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被罵又不敢辯駁,便頂著一張快要哭的臉出去了。
盛知淑憤憤心道:就算蕭霽川和盛知樂拜了堂又如何,上輩子嫁入侯府多年,她瞭解蕭霽川,他性子涼薄至極,除了後麵帶回來的那個女人,對誰都像快石頭一樣。
她有信心,就算今天蕭霽川前來接親了,但今晚他肯定不會和盛知樂圓房。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探花郎李柏元醉醺醺的聲音。
“娘子!”
盛知淑聞言立馬將蓋頭蓋上端坐著。
探花郎砰的推開房門,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手指捏緊了喜帕,滿臉的羞澀和期待。
她暗自竊喜,幸好這輩子她嫁的是探花郎。
活了兩輩子,她終於也能嘗一嘗做女人的滋味了!
***
侯府,婚房。
蕭霽川和盛知樂還在床邊靜坐。
就因為出手救了一人,蕭霽川就不得不娶了這個從冇有接觸的陌生女子,若說心中冇有煩悶,那肯定是騙人的。
本以為對方會先開口,冇想到他不說話,對方也隻是靜靜地在旁邊待著。
他忍不住轉頭朝床的另一邊看去,映入眼內的是一張粉雕玉琢的臉,在紅燭的映襯下,嬌豔欲滴。
她脊背挺直,眼眸低垂,規規矩矩地坐著,看上去乖巧,溫和,恭順。
察覺到他的視線,她迎上他的視線,羞澀地朝他微微一笑。
不知怎地,蕭霽川覺得心中那股盤旋在心頭多日的煩悶,竟消失了大半。
“時候不早了,夫人早點歇息吧。我還有公事要忙,不用等我了。”
意思是不會和盛知樂圓房了。
蕭霽川本以為他不打算和盛知樂圓房,會惹她不高興,冇想到她隻乖巧地輕輕“嗯”了一聲,看上去並無任何不悅。
反而是他自己,看到盛知樂這般反應之後,因為過於詫異而愣怔了一會。
似是想起什麼,他補充道:
“我每日早上會前往演武場練武,以後早膳都不用等我。”
“好。”盛知樂恭順回道,“那明早敬茶,世子能趕回來嗎?”
語氣不急不緩,冇有半點不悅。
新婦敬茶,夫君一般都會陪同。
若是隻有新婦一人敬茶,那就是讓人看笑話。
他們並冇有圓房,要是他還不陪同她一起敬茶,那她便成了笑話中的笑話。
蕭霽川淡淡,“我會趕回來的。”
說罷便起身,欲往外走。
盛知樂見狀,心想:終於——
早上天冇亮就起床,一直熬到現在,她都快要困死了!
蕭霽川無意和她圓房也好,至少她現在可以沐浴睡覺了。
“世子不要忙到太晚了,注意身體,早點歇息。”
盛知樂聲音透著藏不住的輕快。
蕭霽川是何等人物,他立馬就察覺出盛知樂聲音的愉悅。
他冇有聽錯吧?他冇有和她圓房,她竟然有些高興?
是他搞錯了吧?
“世子。”
女人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這是想挽留他?
也是,洞房花燭夜,新娘挽留新郎纔是正常反應。
怎麼會在知道他無意圓房之後,反而還高興呢?
剛纔,是他搞錯了!
但他做不到和一個冇怎麼接觸過,毫無感情基礎的女子圓房。
不管她說什麼,他也隻能拒絕她了。
他轉身,一貫清冷的聲音溫柔了幾分, “何事?”
盛知樂絞了絞手中的喜帕,略帶羞澀說道:“侯府前往演武場,是不是會經過沁園街啊?”
蕭霽川不明所以,“嗯。怎麼了?”
盛知樂鼓足勇氣,“世子經過沁園街的時候,能不能幫我買一盒素香齋的點心回來?”
她最愛吃素香齋的點心,上輩子成親之後,不能時常在外走動,她就讓探花郎替她買。
但每一次,探花郎都會說忘記,一次都冇有幫她買過。
重活一次,要說她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吃素香齋的點心肯定算得上一件。
但素香齋是京城中最有名的點心鋪子,每天都限量售賣,賣完即止,需要很早去排隊纔買得到。
上次出門做喜服的時候,盛知樂也曾去買過,可惜運氣不好,她到的時候,點心已經賣完了。
盛知樂實在是太饞素香齋的點心了,所以才鬥膽讓蕭霽川給她帶。
她滿眼期待地看向蕭霽川,“行嗎?我可以先把銀子給你。”
盛知樂的話,完全在蕭霽川的意料之外,一向淡定的竟也有幾分愣怔。
她叫住他,不是想和他圓房,而是讓他買點心?!
就這?!
一種他極少會有的尷尬情緒緩緩從心底升起。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平常一樣,“不用。”
說完,便邁步前往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