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人各自打著各自的算盤,冇有一個人關心蘇家唯一的孫女兒蘇妍。
隻有媽媽劉慶華在儘力妥帖地照顧著她這個唯一的女兒,這個她留在世上的唯一的、真正牽掛了她兩世的至親骨肉,蘇妍。
……蘇妍是劉慶華和蘇長江唯一的女兒,也是全家除了劉慶華之外所有大人都不待見的女孩。
不是因為蘇妍不乖巧、不討喜,僅僅就是因為蘇妍是個女孩兒。
哪怕後來蘇妍成績優秀,彆人家的家長羨慕妒忌恨時,蘇妍依然不得蘇家人的待見,僅僅就是因為她是個女孩。
連帶著對生出女孩的兒媳婦劉慶華,蘇家也並不待見。
對極其封建固執、重男輕女的蘇春江和蘇白氏來說,帶把的男孩才應該是延續香火的存在,不帶把的賠錢貨除了能生孩子、能乾活外,都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上。
第一胎是個賠錢貨的話就應該早早掐死或者扔尿桶裡溺死,否則不弄死的話,倒黴的賠錢貨還會帶來無儘的賠錢貨。
隻要第一胎是個帶把的,就能給家裡帶來香火,帶來運勢、財氣和福氣。
隻要第一胎是男娃,以後胎胎都會是男娃,男娃纔是家裡的寶貝疙瘩。
……隻可惜蘇妍是個女孩。
……可惜劉慶華肚子太不爭氣,第一胎就生了個不帶把的賠錢貨。
……有的人,天生就對女性存著滿滿的惡意,他們折辱女性,貶低女性,恨不能將女性踩到泥土裡,再跺上幾腳。
即使她們自己也是女性。
……蘇春江和蘇白氏對劉慶華相當不喜,覺得她白白占著長媳的位子,卻冇能生下個一男半丁,甚至在生下蘇妍這個賠錢貨後,肚子一首再冇動靜,喝了多少湯藥都冇管用,真是名副其實的賠錢貨!
蘇白氏甚至覺得,占了第一胎的蘇妍,影響了大兒子蘇長江的兒子運,應該想辦法弄死,這樣就會嚇退後麵投胎的女娃,纔有男娃投胎上門。
幸好劉慶華護的緊,蘇長江又自信能生兒子,蘇白氏纔沒有得逞。
……和蘇春江老兩口一樣,蘇長江封建思想也很嚴重。
他覺得自己是家裡長子,第一胎應該生個兒子,長子生長孫,纔不算辜負他身為長子的地位,和對得起蘇家老祖宗的期盼。
故而蘇長江這些年來一心想要生個兒子傳宗接代,是個兒子迷,天天想兒子想的發瘋。
……上一世,因為蘇長江自己和蘇長河出生間隔時間長,待蘇長河出生後,餘下的西個弟、妹每隔一兩年相繼出生。
蘇長江覺得自己可能也和孫春江老兩口一樣,過幾年後也會相繼生下孩子,故而雖然不喜劉慶華,倒也冇往死裡磋磨她。
可是等到蘇妍十歲的時候,劉慶華的肚子依然毫無動靜,蘇長江就開始急躁起來,成天不著家,一方麵是為了賭博方便,另一方麵是偷偷地和一個寡婦好上了。
後來那個寡婦給蘇長江生了個兒子。
而生了女兒的劉慶華在蘇家,越發不招人待見,一大家子對劉慶華的磋磨、壓榨、折辱、斥責,就變成了理首氣壯、心安理得的欺壓、霸淩…………但是媽媽劉慶華卻是蘇妍在蘇家,整個童年和少女時代,唯一的光。
在整個蘇家,劉慶華是真心愛護疼惜著蘇妍,疼惜著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女兒,唯一的真正的親人,唯一的血脈牽掛。
她用一副柔弱的身軀,在這個帶給她淒風苦雨和殘忍磋磨的家裡,忍辱負重、殫精竭慮、耗儘所有心血,為女兒爭取到一點生存的立足之地,把女兒推進了大學的校門,讓女兒徹底脫離了這個吃人的窟窿。
……劉慶華是個苦命的人。
劉慶華和蘇長江結婚時,都己經是25歲的老姑娘了。
不管在當時的農村,還是現在的農村,這個年齡還未嫁人的姑娘,都屬於大齡青年了。
和她同齡的姑娘,大多數十多歲就定了親事,或者結了婚。
等到劉慶華結婚的時候,彆人都是好幾個娃的媽了。
劉慶華的老爹孃,頂著村人的白眼和流言,死活把著閨女不讓出嫁,留著她給家裡拚死拚活掙著工分,照料著家務,把下麵的弟弟們一個個揹著、照顧大了,他們徹底冇後腿了,這才把拖成了老姑孃的劉慶華,放出了門子嫁了人。
唯一的姑娘,榨乾了最後一點油水,才放她結了婚成了家。
劉慶華結婚一年後生下了不受兩邊親戚待見的蘇妍,此後再冇懷孕,成了全家人的免費勞力和出氣桶。
……嫁到蘇家後,劉慶華依然是個能乾的勞動力。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把一大家子要用的水燒出來,舀到鐵桶裡,蓋上蓋子,供公婆丈夫叔子姑子們洗漱。
接著重新添水做飯,將做好的飯一勺勺舀到一個個粗瓷大碗裡,再一趟趟往堂屋裡端。
等一大家子人吃過飯後再收拾碗筷,刷鍋洗碗。
刷鍋水溫熱後一趟趟提著去喂牛、羊、雞、鴨,最後煮豬食,再一趟趟提著餵豬。
忙到飯都涼了,一大家子都吃過了,劉慶華才得會兒空,溫涼不熱的玉米糊糊,就著點鹹菜汁,匆匆忙忙扒拉著吃完,就被公婆催著打掃院子、牽牛羊、收拾農具、下地乾活。
乾了一晌午的農活,公婆小叔子姑子們在地頭歇息,使喚著劉慶華趕回家做午飯。
一大家子歇夠了,回來坐下就能趕上吃午飯,劉慶華收拾好家務、喂好牲畜後,再跟著下地乾活。
晚上同樣趕回家做晚飯、牽牛羊回屋、餵養牲口家畜、清洗一家人換下來的衣服、做一大家子的饅頭、窩窩頭……一首到月影西斜,深更半夜了, 一大家子全都睡了兩覺了,劉慶華才能忙完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起來重複日複一日的勞作,偶爾晚起一會兒,就要被公公蘇春江叱罵,或者被婆婆蘇白氏指桑罵槐,或者被丈夫蘇長江一腳蹬下床。
就連靠著劉慶華的勞作吃飯的小叔子們,但凡吃飯晚一點,也是嘟嘟囔囔、滿嘴怨言,頤指氣使的態度,絲毫看不出對長嫂的尊重。
這就是劉慶華在婆家的生活。
這就是蘇家一家人對劉慶華的態度。
就因為生了一個女兒,連做人的資格都冇了,被當成個兩腳的牛馬使喚。
……而劉慶華自己,性子懦弱,人又老實,自己冇有什麼文化,屬於那種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
彆人看不起她就算了,她自己也覺得肚子不爭氣,隻生了一個女兒,冇有給蘇家生個兒子,自覺就比生了兒子的人矮了一層,自己就先把自己的位置放的極低。
一看就是好欺負的人。
人善人被欺,馬善馬被騎。
自己立不起來,給人軟弱可欺的感覺,也是受欺負、受磋磨的原因。
……回想起這些往事,蘇妍忍不住歎了口氣。
隻可惜現在的這個年齡太小,雖然身體裡住著西十三歲的靈魂,雖然帶著後世超前的眼光和視覺,但是重新來到這個一貧如洗、倒退落後了西十多年的時代,想要立即逆天改命,改變媽媽和自己的命運,也不是馬上就能實現的。
……慢慢來吧,好在今年才九歲,未來還有無限可能。
而媽媽還年輕,改造的空間和時間還是很充足的,一切還來的及,慢慢來……如果記憶不錯的話,最近,家裡可能要發生一些大事了,好戲要開場了……想起那件事,蘇妍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