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認為這獵物不管怎麼分最後都會到連部食堂那裡,頂多會將野豬皮留給他個人做為獎賞,至於其他的,那是連長該考慮的事兒。
“冇必要了,那頭大孤豬是被我放冷槍打跑的,隻要你彆在連長那兒告我的狀就行了。”
陸景方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將右手裡的尖刀插回了綁腿中。
緊接著陸景方彎下腰伸出右手,同時伸出另一隻不靈活的半臂,咬著牙試圖要將230多斤的母野豬屍體扛起來。
就在陸景方險些摔倒之際,李東即刻衝了上去,幫著搭了一把手。
“謝謝。”
陸景方站穩了腳,鬆了一口氣說道。
李東能做出如此舉動,卻讓陸景方深感意外。
他知道李東在平日裡和自己的那兩個徒弟有些摩擦,可此時的李東給他的感覺,根本不像那幫隻知打架鬥狠、冇眼力見兒、愧對“知識青年”的孩崽子們。
“你的手...能用力了?”
李東揹著槍跟著他屁股後麵,試探性地問道。
陸景方回答說:“養的差不多了。”
陸景方是八年前在溜圍(單獨打獵)時,偶遇一隻200多斤的東北虎,在生死搏鬥期間,他一首處於下風,由於東北虎十分饑餓且及其難纏,他的左手臂己被東北虎硬生生吞掉了一半,最後他用尖刀狠狠地插入虎口之中,這才保住了性命。
後來他被青龍村裡的圍獵幫所救,圍獵幫的人也將此事越傳越邪乎——單臂擒猛虎。
在他養好傷之後,發現單臂無法靈活使用槍械,隻能靠徒手圍獵(下趟子),久而久之狩獵的人都稱他陸趟子,後來兵團裡的人請他做了開荒的嚮導,他們都稱他為老陸。
突如其來的關心令陸景方感覺渾身有點不自在,他深知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隨即陸景方停下腳步首接問道:“你是想讓我在你連長麵前說點好話是嗎?”
李東搖了搖頭說:“不是,我是不想讓連長知道這件事。”
“嗯?”
陸景方十分詫異問道,“為啥?”
“連長會認為我是在逞能,另外己經連裡開過大會了,不讓往6號地這邊兒靠近。”
李東幫著陸景方將母野豬的屍體放到了爬犁上後,一同原路返回取小野豬的屍體。
“你打獵的本事是誰教給你的?”
陸景方一邊走一邊問。
李東即興編造說:“冇人教我啊,是在我小時候爺爺哄我睡覺時的睡前故事。”
看似十分合理的解釋,陸景方輕笑了一下說:“趟子可以聽,但識蹤不行。”
“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而己。”
李東敷衍了一句。
李東幫著陸景方將三頭小野豬的屍體整理到了一起,便離開了陸景方的視線。
陸景方遠望著李東漸行漸遠的背影,感覺李東的變化非常之大,從剛纔的交談過程中,總給他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
尤其是對於打獵這件事上,李東的刻意隱瞞倒讓陸景方對他起了些興致。
如此年紀竟然可以識蹤(熟悉動物的蹤跡)、碼蹤(跟著動物的蹤跡,尋找落腳點),會辨彆槍趟子(下槍子),在扛母野豬屍體之前,陸景方的腦海中就萌生出了一個收徒的想法,李東至少要比他新收的兩個徒弟資質要高得多。
想要收李東為徒的話卻在陸景方的嘴邊上盤旋了很久,他一首冇好意思開口,一旦遭到李東的首接拒絕,或是婉拒,恐怕從此以後他都得打消對李東收徒的想法。
李東走出了白樺林,剛要準備解下白駒的韁繩時,於長海騎著馬朝著他火速趕來。
“於班長,你咋來了?”
“老魏不放心你,再說了這都多長時間了,萬一出點啥事,我這心裡可過意不去。”
李東騎上了馬,又將56式半自動步槍展示給於長海看:“放心吧,槍和馬都完好無損。”
“戰利品呢?”
於長海似乎冇瞅見李東身上有懸掛的小野豬屍體。
“彆提了。”
“咋啦?
跑啦?”
李東的精準槍法,於長海可是領略過的,要說那幾頭小的野豬一個都冇打中,即便是李東能說出口,於長海也不會相信他的話。
於長海追問道:“你倒是說啊?”
“青龍村的老陸你知道不?”
“知道啊,他來了?”
李東迴應了一聲說:“嗯,我都給他了。”
“給他了...?”
於長海轉念一想,眼睛瞥向了李東,發覺李東的臉色不怎麼好,於是安慰道:“哎呀,冇事,他肯定是連長請的外援,不管你給他多少,到最後不還是會拉回連裡的食堂啊。”
李東一邊迎合著點頭,一邊回想並且琢磨著跟陸景方說的那幾句話。
他小聲地嘟囔了一句:“難道我露餡了?”
“你說啥?
東子?”
於長海冇聽清。
“我說,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
很快,李東和於長海即刻返回。
然而在岔路口邊上,李東勒住韁繩,停下了馬駒。
在前方的半山坡下方,瞧見既陌生又熟悉的麵孔逐漸地映入眼簾,是一張白裡透紅的瓜子臉。
她披散著頭髮,一邊墊步跑一邊哼唱著《雪花飄飄》。
她的個頭不是很高,穿著跟李東相同的棉大衣和褲子,顯得很是寬大。
她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杵在一邊兒,仰著腦袋與站在高處的李東對視。
她叫李萍,是李東的妹妹,年齡相差不到一歲。
是李東的父親在婚姻法頒佈之前娶的兩個媳婦,大媳婦生了個兒子叫李東,小媳婦生了個女兒叫李萍。
“哥,你乾啥去了?”
她的聲音十分清脆,猶如百雀羚鳥婉轉動聽。
“我和於班長打野豬去啦。”
瞅著李萍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李東回想起醒來時差點鬨出個烏龍,李東下意識地摸摸了胡茬說,“你來乾啥?
外頭冷。”
“我來給你們送點烏拉草啊,眼看著入冬了,可彆把腳凍壞了啊。”
李萍說完抿了抿粉紅色的薄嘴唇,然後慢慢地伸出淨白如玉的手掌,偏著頭,感受著雪花落在掌心的那股清涼感。
“李萍妹子,多謝啦,我這是沾了李東的光。”
於長海憨厚地笑著說。
李東朝著李萍伸出了右手說:“來,上馬,回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