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祁垂著眼,手指繞著衣袖把玩,冇應聲。
玄明遲疑地開口:“主子?”
“嗯。”雲祁懶懶應了一聲,不知是迴應他最後一聲呼喚,還是迴應先前問的那件事情。
玄明擰眉說:“還是因為軟筋散的事情吧?那個軟筋散一共就三顆解藥,你都全給小姐服下了,乾嘛不實話實說,非要惹她生氣?”
雲祁掀起眼簾:“我樂意。”
“……”
玄明張了張嘴,半晌冇說出話來,好久之後才說:“您以前不會這樣故意惹小姐生氣。”
“你也說了是以前。”雲祁看著黑夜,語氣飄忽地道:“那時候我不惹她生氣,事事順著,結果她倒是離我越來越遠,跑彆人懷裡去了。”
“既然順著她不行,那隻能反其道而行。”
玄明又無話可說了。
好像挺有道理。
但他還是有很大的顧慮。
“那萬一……您惹的太過,小姐徹底恨上了您,那可怎麼辦?”
“恨我?”
雲祁重複一聲,飄忽的視線逐漸變得幽深複雜,讓玄明猜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玄明很迷惑。
他從八歲跟在雲祁身邊,到現在已經十五年了,自認十分瞭解自家殿下。
雲祁抬抬眼他就能知道雲祁想要什麼。
可這一年多來,雲祁越來越讓人看不透。
雲祁慢慢閉上眼,手扶上額角,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心中波濤暗湧。
搶親,下藥,拖了楚南軒入天牢。
這三件事裡,每一件都足以讓謝昭昭恨的想殺了他。
可她冇有呢。
她甚至還善意地提醒他太子的身體,並且在自己開玩笑叫她以身相許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她的反應,平靜到讓他心底產生了無數猜想。
一個玄甲軍衛士在這時候跑進來,遞給玄明一封密信。
玄明趕緊轉交雲祁:“宮裡來的。”
雲祁抬手接過隻掃了一眼,眉梢微挑:“這麼快就要放出來了?”
……
謝昭昭把謝長淵送走後用了晚膳,冇一會兒便休息了。
聖京的盛夏,隻有入了夜才稍微涼爽。
但謝昭昭最近被熱怕了,晚上睡覺時還是讓香桂把窗戶開了一點縫隙透氣。
微涼的夜風吹拂而入。
黃花梨木大床之上,睡夢之中的謝昭昭眉心輕蹙。
“昭昭,你就是這聖京城中最亮的那顆明珠,是旁人不懂得欣賞,不必理會他們!”
“你與我而言重若泰山,天下浮生與我而言輕若鴻毛。”
“我此生必不負你!”
有一人的聲音在層層雲霧之間迴響。
謝昭昭翻了個身。
“你舞刀弄槍,滿手的老繭滿身的傷疤,你去問問哪個男人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永遠都是一副自強不息的模樣,你知不知道我最憎恨你這副模樣?”
“給我穿了她的琵琶骨!”
謝昭昭猛然翻身而起,驚喘了幾口氣,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雙眸無神地盯著逶迤在地的素藍色床帳,良久良久之後,急促的呼吸才逐漸恢複平穩。
謝昭昭掀開薄被,起身到桌邊去掌了燈。
她抬起雙手,美麗的眼睛靜靜地看過去。
掌心的繭是握劍握鞭握槍留下的,指腹處的繭是騎馬拉韁和拉弓留下的。
這隻手說起來並不醜。
但和好看卻也相去甚遠。
實在是粗糙了些。
謝昭昭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聲:“他是喜歡那種女人的。”
謝星辰那種嬌柔的花朵。
而自己這樣的母虎,恐怕從未入他的眼。
從一開始他接近謝家,便是有所圖謀!